苍北山脚下,一间红色屋瓦平房正坐落在距离山口不远处。

平房外观老旧,外墙水泥剥落了几块,就连裸露的砖头都清晰可见。

看得出这间平房已有了很老的年纪,可却仍尽忠职守地的耸立在原处,为家主提供一个只够遮风挡雨的家。

一名身材纤瘦,面相清秀的少女骑着崭新的粉色脚踏车缓缓靠近平房,“叽呀”一声停在外头。

「外婆…我身体还是不舒服,要请假。」凛花躺在床上,用棉被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密,连一根头发都没露出来,宛如一颗大型虫蛹。

凛花口中的外婆名叫凛月琴,只见她轻叹口气无奈说:「花花啊,这都三天了。开学第一天你才去了两个小时就被送回来,究竟在学校发生什麽事了?」忽地她灵光一闪。「难道是有…」

床上虫蛹点头如捣蒜,闷声怨道:「有的、有的,真的很可怕…」数以百计的客人不说,还有一只万年大妖怪…

只要想起那条巨大狐尾就让她毛骨悚然。电视上的狐狸不过像狗一样的大小,可她亲眼见到的那条尾巴可是足足有半层楼长啊!

凛月琴觉得奇怪,孙女过去就算看见也不曾吓成这副模样。「你到底看到什麽了?」凛花瑟瑟发抖,颤道:「狐、狐…」

「不好意思!有人在家吗?」门外忽然传来清脆圆润女声,祖孙俩皆是一愣。「等等再说,我去看是谁来了。」

凛月琴掀开门帘布走了出去,见到一位穿着与孙女学校相同制服的纤瘦女孩,出声询问:「你是?」

女孩朝她微微鞠躬,礼貌地说:「奶奶您好,我叫宋沐蝶,是凛花班上的班长。」接着从书包拿出几张A4白纸递给凛月琴。「是这样的,学校需要缴交学生的健康报告还有个人资料入库,我们全班都已经填写完毕只差凛同学的,是不是能请您先帮我填写,好让我交回去呢?」

凛月琴接过纸张,样子有些苦恼。她没有立刻书写,反倒是问:「一般不都是老师来找吗?怎麽会让你这小女孩独自前来?」不能怪她连十来岁的女孩都要防备,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宋沐蝶耐心解释:「陈老师太忙了才委托我,因为我家就在隔壁镇上,骑车过来只要十分钟。而且也不知凛同学会请假几天…」

凛月琴闻言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她举着手上纸张,「今天凛花还是得请假,明天她去学校再一并缴回,这样好吗?」

明明只要花上几分钟时间就能写完的东西她却不愿意写,宋沐蝶越想越古怪,一股恐惧的感觉莫名而起,让她不想继续待下去。「可以、可以。凛奶奶,那我先去上学了。」说完她拔腿就走,一秒也不愿意停留。

这凛花和她的奶奶都怪里怪气的!前几天凛花在学校的怪异行为不提,方才她分明就听见凛花说话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可不像是大病的人啊!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

更可怕的是他们祖孙俩居然敢住在苍北山脚下…难道他们不知这座山的传闻吗?想到刚才循着地址找到这里时,她可是在外头待了数十分钟才敢鼓起勇气踏进门口。

看来班上这位诡异的女同学是不能深交了,从今以後能闪多远是多远!

凛月琴在厅堂待了十多分钟才起身回到房间。「花花,你们班上同学送来…」凛花出言打断。「我全都听见了。」面露担心问:「现在该怎麽办?外婆,会不会抽血啊?我不能抽血…」她越想越急,语带崩溃哭道:「我不能见血的!不能见血…」

「别慌!没事的,交给外婆想办法。」凛月琴边抱着躲在棉被里的孙女边哄道。「你先告诉我开学在学校发生什麽事了?」

凛花从小就与凛月琴相依为命,是她在这世上最亲密的家人。她原不想让凛月琴担心,可纵使再懂事也不过是位十六岁的青涩女孩,现下遇到超出能力所及之事,也只能倚仗凛月琴。

她不敢有所保留,一五一十全说给凛月琴听。凛月琴越听脸色越发凝重,「你说学校里全是鬼怪?还说闻见香气?」又继续问:「你的镇妖链和隐魂锁呢?可有受损?」

凛花从被子钻出,拉开衣袖露出半截藕臂。「链子在这。」又抬起头。「锁也还在。不知道有没有受损,我不敢拿下来…」

「别紧张,我来看看。」凛月琴凑过头去反覆仔细检查,见隐魂锁并无受损便放下心来。「没事,锁没有损伤。」

「呀──」凛花猛然拔声尖叫,目眦尽裂瞪着镇妖链大吼:「这里、这里裂开了!外婆你看,你快看啊!」她指着链子某一小角,「你看见了吗?!」

凛月琴屏气凝神将视线集中在凛花所指的地方,才依稀看见链子微裂之处。「我的天哪…这…」历经百年传承的镇妖链坚硬如钢,数百年来未传损坏半毫,可如今传到她这一代却伤了?!

不、不对…根据已故的母亲所说,镇妖链及隐魂锁数百年来并无让任何人配戴过,只因这数百年间皆未出现那命定之人。凛花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後一个…

『唯有凛家血脉之婴孩出现异状,定速速将其两者神物系上,缺一不可。命定之人到寿终为止万不可取下,否则必有灾祸。』

这是凛家世世代代承接下的唯一祖训,可却无人告知她损坏的神物该如何修补!

况且光是镇妖链裂开一小角就能引来众多鬼妖,倘若链子断了呢?!这後果她万万不敢想像。

凛月琴感觉自己脑中的思绪犹如毛线球般越滚越大、杂乱无章。正当她理路不清时突然灵光一闪,扣着凛花臂膀严肃道:「花花,刚才你说在学校见到那条巨大狐尾,你可有看清楚那位狐仙的样貌?」

凛花摇了摇头,「没有,那时看到那条尾巴我早被吓晕了,哪还能看见牠的长相?」也幸亏她晕倒了,否则那只狐狸如果像跳楼鬼一样飞到她面前吓她该怎麽办?「外婆,你问这个做什麽?」

「我在想,或许可以求助那位狐大仙也说不定。」

想不到凛花却果断拒绝了。「我才不要!外婆你又知道牠是仙了?如果牠是妖呢?说不定会一口把我吃了…」

凛花说的也有道理,自己不能在不知善恶的情况下把孙女推入火坑。可眼下情况她又该如何处理?祖上传下的只有这两件神物,其他一概没有记载啊!

她不知神物从何得来、不知神物缘由、为何在数百年前祖先就得知後代必会出现异样的孩子?

渐渐地,她的思绪缓缓飘回十多年前凛花出生的那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