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劍三】《共醉流年》石楠 — 第一回 大師兄你不是人(八)

县令宅邸位於成都城西,伊圣英在不远处的树上拴好马後,便用轻功飞至其中一座院落的屋顶上。

她环顾一圈,想找到新任县令可能出现的位置,就在这时,她发现东院似乎有一大座荷花池,一座凉亭立於池中。

伊圣英一跃而下,绕过看守的卫兵,悄悄隐进东院。

凉亭里有三位女子衣袂飘零,在微风中轻摆手脚,翩翩起舞,好似荷池仙子般楚楚动人。

不远处的岸上,新县令携家带眷的纷纷坐在雕花座椅上,幸运的是那新任捕快也坐於一旁,一家和乐得欣赏荷花池上的表演。

伊圣英来得巧,表演接近尾声,不用多久这赏荷花宴便在齐声的鼓掌中结束。

她不禁暗暗叫好,见捕快恭敬得跟在他叔叔身後,也不知他俩是否又要商议什麽不法勾当,待到新县令和其他家眷分开离席後,伊圣英抽起身後弯刀,低伏身子缓缓靠近两只猎物,她脚下轻得连落叶都不知咿呀。

抬手划开美丽的弧,空气中瞬间绽放一道艳红。

连叫喊声都未及听见,捕快便应声倒地。

县令发觉身後侄子没有再回话和传来嗙的声响,回过头,随着瞪大双眼倒地不起。

伊圣英扬在半空的手甚至都来不及挥下。

她飞快回过神,却见县令脖颈上插着ㄧ支尾部缀有蓝羽的箭。

有人?!

倏地,那第四个人早已出现在她身後。

伊圣英反射动作随即跳开数尺。

她紧绷着神经,屏气凝神注视方才所站的位置。

那是一名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年,着深色劲装,银色的半面罩掩去部分容颜,薄唇紧抿,周围的空气在那少年身边似是凝结一般。

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直至他出现在她背後,伊圣英都未曾察觉一丝不对劲。

少年左手上架着一把弓弩,定是县令脖颈处那支蓝羽箭的主人。

伊圣英警惕得注视着他,只见少年在县令屍体旁蹲下,从腰间取出一把短刀,轻松得割下头颅装进准备好的布袋里,起身就是一甩布袋准备离开。

「喂!」伊圣英憋不住解开隐身。

少年这才像注意到她似得撇头。

「那是我的猎物!」她指着他背在肩上的布袋。

「你的?」少年看了眼布袋再瞄向她,疑惑道。

凉凉的声音,和本人散发的气息一般,没什麽温度。

「对!」

「证据?」

哪有杀人还得找证据给对方的道理⋯⋯

她也不管这麽多,直接翻出那张在怡棠院接的悬赏单,「看!那颗人头本应是我的,你抢了我的猎物!」

「在下杀的,便是在下的。」

「可单是我接的!」

「恭喜,那单不作数。」

靠,这是值得恭喜的事吗?难不成她还得学着作揖道声多谢?

「要不咱们打一架?」

「在下拒绝。」

「为何?」

「和你过招只是小儿戏耍,浪费时间。」

「⋯⋯你早知道我在那里?」

即便是隐去身形,少年都能准确无误得知她的位置。

脑海一闪现这个念头,伊圣英不禁背脊一凉。

从前只有她在背後袭击别人,却没人能够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後却还不自知的。

「嗯,你方才挡路了。」少年不假思索回。

咚!

伊圣英愤愤得将装有捕快头颅的布袋大力放在掌柜面前。

「哎呦!姑娘这回怎生去这麽久?」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那个面具男,就不要再让她看见!

抢了她东西不说,还大言不惭得说她挡路?!

那麽大一尊人是不会绕路走?还特地留了一颗头给自己⋯⋯不对,这颗头本就是她的!

而且!那少年为何也拥有同样一张悬赏单?唯一不同得却是赏金整整是她的两倍!

「对了,掌柜的,你能否解释一二?这悬赏单分明是我先接下的!为何还有人和我接下了同样的任务?不只如此还说我这单不作数!」

「嘶,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同时有两人下了同样的悬赏,当然就看是哪张单子的执行人率先完成任务,相对另一张悬赏自然就不作数了。」

「这事你倒是早说啊!」伊圣英激动得想上前抓掌柜的衣领。

「毕竟这冲单次数三根手指数得出来,基本不会发生,也就没打算说了。」掌柜哈哈大笑。

「冲不冲单,你一个管单子的怎会不知?」这组织对待员工也未免太过随便了吧?

「姑娘有所不知,咱们院内明令禁止成员超时工作,每日限定四个时辰,因此咱这掌柜的位置是由二人管单的,早晚各一班,姑娘凑巧遇到的冲单,多数是另一名掌柜所管。」

「⋯⋯」更正,这真是个明理的组织,拒绝超时,友爱员工!太有人性了!

所以她的二十两银子就这样飞了,还让对方多赚了二十两⋯⋯她仿佛可以看见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上刻着“生活不易,再接再厉!”八个大字,在挥挥手巾笑着向她道别。

她是不是应该要求掌柜准备一本写有他们规矩和注意事项的条例给她回去翻翻?

掌柜似乎又想到什麽事,「对了姑娘,我先前和你说和你倒是有几分相似的那个孩子方才来过呢,不过他前脚走了你才来。」

「喔,其实我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那飞走的银子!只恨自己没再快些出手,岂有让人捷足先登的道理?

「哈哈哈!姑娘也别气馁,至少你还赚了十两啊!哈哈哈哈!」

「⋯⋯」

也是!她这就领着钱回去给鸳鸯买些东西,出门前还说相中一间不错的屋子,她还得回去听鸳鸯的好消息。

伊圣英思忖间又回复斗志,在街上又瞎晃了一阵子,买了些鸳鸯可能会爱吃的东西和随便逛了几间服装店。

她早就想买几件中原的衣裳穿穿看啦!

不过中原的衣服与他们那里相比似乎还是有些保守,街上的人都将自己包得紧紧的,好一些就是露个胸口之类的,哪像她们又是露胳膊露肚露腿的,行动起来也方便。

这衣裳也只能平时穿着玩玩了。

伊圣英逛完布匹和服饰才悠悠转转得骑着马回到茶楼。

小二见她回来,连声催道,「客官您回来啦?快上去瞧瞧吧!您那位师姐今早去了城外不远处看房子,回来很是满意,她巴不得快些告诉您呢!您快上去找她!莫让她等急了才是!」

伊圣英话都没听完,便二步并三步跑上二楼。

她敲了鸳鸯的房门,「是我。」

等了一会儿都不见有人回应,该不会睡着了?

伊圣英没想多,决定先回房放东西,可这一进房却是感觉不大对劲⋯⋯房间似乎被人翻过。

即便恢复得原模原样,伊圣英却依稀感到些许氛围上的怪异。

她皱眉环顾一圈後,才想到她藏在枕下的锦囊。

连忙走进床边,翻开枕头。

两只锦囊剩一只,放有夜明珠的锦囊不见了!

伊圣英大惊失色,连忙又跑去敲鸳鸯的房门,见没人应便破门而入。

「鸳鸯师⋯⋯姐?」

房中连个人影都没有,伊圣英往里边瞧,连行囊都没带走,大开的窗子和桌上一张写满租屋处讯息的纸。

伊圣英又跑下楼问有没有人见到鸳鸯都询无结果。

夜明珠不见了,鸳鸯也不见了⋯⋯

难道是鸳鸯把夜明珠偷走的?可她不是和大师兄同夥吗?在大师兄联系他们前,没道理把夜明珠偷走,或者大师兄也抵达中原了?

纵然如此也不至於连行囊都忘了吧?可现场也没打斗痕迹,看起来不似是掳人,鸳鸯的功夫更不可能轻易被俘⋯⋯除非,她是心甘情愿和人走的。

鸳鸯今早还这麽高兴和自己说她找到房子了,如今却下落不明,又或者是不告而别,心中有太多太多疑问,伊圣英忽然觉得自己就像被丢进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一直向下坠⋯⋯向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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