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望提早一小时出门,打算先绕去隔壁条街买饭,经过饮料店时,吴望停了一下,之後毫不犹豫走进去点了一杯乌龙奶茶。他想着今天还得在许煦晖家蹭一晚,先把奶茶买着当贡品给许煦晖之後才好说话。点餐前,吴望想到等等还要去敲游宇路的房,顺道也帮他带一杯饮料,但吴望对游宇路的了解非常少,之前纪录的观察列表里并无包含游宇路的饮食口味,保险起见,吴望买了最不会出错的珍珠奶茶,而他自己点多多绿。
他跟店员买了塑胶袋,一手提画布,另一手提食物。走回礼仪社街时,许煦晖已等在门口,吴望急着过去。
「抱歉,我又迟到了!你等很久吗?我还没吃饭,先去买午餐了。」
「没有啊,你没迟到。喏,你看,现在才三点四十五。」许煦晖亮起手机萤幕。
许煦晖一向守时,宁可提早到等人,就算是等很久也不在乎,反倒是吴望,和许煦晖出门时都很没时间观念,东摸西摸。
「你的乌龙奶茶在这里。」吴望转身,把饮料袋那侧转往许煦晖。
「谢你。」许煦晖把饮料拿起来,边走楼梯边喝。
「你若真要谢我,干嘛昨天不约我今天去看电影!」
「哎,是你说开学买一周的耶,还讨价还价。」许煦晖觑他。
「现在还没开学啊,明天才开学。」吴望狡辩,许煦晖一时语塞。
「……不然给你电影票,你自己去看?」
「自己看多无趣,不如……你跟我去看别部?」
「……我其实连看了四天电影了,再看下去太空虚了。」暑假的电影档期鬼片居多,为了要避开鬼片,许煦晖这四天已经把其他类型的片都看完了。
「四天?!」吴望马上想到前几天许煦晖都不回讯息,原来是都泡在电影院。
「我这里还有两张电影票,都给你,你约其他人去看啊。」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顺道再跟你说件事……不了,等进房间再说好了。」
「什麽事?」许煦晖堵在房门前,迎上吴望的灿笑。
「晖哥,我们进房说、进房说。」吴望盘算先进去许煦晖的房间,这样才可以顺理成章赖着不走,如果先让他知道要住在这里的话,许煦晖一定会把他轰走。
「怎麽什麽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都觉得特别欠打呢?」许煦晖把门推开。阿谀奉承,果然都有目的,天下没有白喝的乌龙奶茶。
「许煦晖!我带了衣服来,今晚要睡你这~」吴望一进房就把东西全扔在许煦晖书桌上。
「好吧,那你睡地板。」许煦晖跟在後面再把东西放回地上。
「嗯?」许煦晖的反应超乎吴望的预想,在他的想像里,应该要先跟许煦晖来场拉拔战。
「这里,是你的范围,那里,是我的范围。」许煦晖指了地板,再指床。
「你怎麽忍心让我睡地上!」吴望坐在地上,仰望许煦晖。
「你别想再让我洗第二次棉被。」许煦晖一脸冷漠,铁了心都不会再让吴望上床。
「噢……晖哥真靠不住。」吴望自知自己有前科纪录,只是他原本想着许煦晖那麽快就答应让他住下来,可能他还可以提更多需求,结果许煦晖果然还是有拗不动的原则。
「你明天除了必修有其他课吗?」
许煦晖翻查课表,这学期的必修课只有四堂,其中还有两堂在同一天,所以如果他和吴望没有其余共同课,如果没有特别约的话,一星期只会碰面三天。
「没有欸,大三除了必修以外,只有星期三下午的选修,还有另外两堂通识,你呢?」吴望大口喝多多绿,他喜欢喝正常冰的饮料,喝完都有一种麻麻的凉意。
「明天早上十点有课,你几学分啊?」
「我算算……十七!」
「我还以为你会修超过二十,你最好在大三时把课修一修,大四毕业制作的油画组,听说都画到三更半夜还画不完。」
「那你明天要先出门耶,你的房门谁来锁?」
「我把钥匙留给你,下午必修课你再还我。」
「好啊。」吴望把餐盒从塑胶袋里拿出来,一摸到餐盒底部就油油的,他怕自己再次将房间弄脏,所以把餐盒装回塑胶袋里,直接捧着塑胶袋吃。许煦晖注意到另一个塑胶袋里还有一杯饮料。
「那杯给谁的?」
「阿宇的。」
「你们很熟吗?」
怪了,也就几天而已,吴望怎麽跟隔壁邻居好上了?许煦晖想到自己去画室的第一天也莫名其妙被吴望搭话,所以对这件事就不是太意外。
「……我们晖哥吃醋了?」
「吃你的饭!」许煦晖伸手推了吴望的额头,跟他讲话用不着三分钟就会血压飙高。
许煦晖想到之前他俩的相处一直如此,尤其是昨天和解以後,关系更近了一点,这种相处模式让许煦晖很省心,不必战战兢兢刻意绕过敏感话题,吴望都知道该在哪里避开,也不会过问太多。
只是,许煦晖认为也该是时候跟吴望谈谈过去的事了,并不是一昧地陈述过去,而是希望能听听吴望的想法,看看有没有什麽好的说法能突破目前的僵局,毕竟事情过去八年了,许煦晖想重整自己,想和小咪把结冰的关系打破,其实许煦晖一直对陈育杉很愧疚,若不是陈育杉,那麽许煦晖早就死了,就不会认识吴望,也不会有想要解开心结的这一天。
「许煦晖,我先去隔壁一下。」吴望把饭盒放下,拿了珍珠奶茶,把晾在旁边的油画一起拿过去。
「你拿油画过去?」许煦晖叫住吴望。
「嗯,说好要给他看,等下回来。」
吴望出了门,走到三号房门外,把画布放下来,用手指敲响门,两声清脆叩叩声。
吴望一边等着游宇路应门,脑袋开始胡思乱想──阿宇昨天睡得好吗?照顾二十一还习惯吗?阿宇吃饭了吗?如果阿宇不喜欢珍珠奶茶怎麽办?
「阿宇,阿宇。」吴望把嘴靠在门缝上小声喊,但还是无人应门。
吴望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发现游宇路还是没回信,猜想他可能是没注意到讯息,吴望试着拨电话,可电话一打过去直接转语音信箱,吴望突然有点担心游宇路会不会是出了什麽意外,一想到意外,吴望直觉联想到自杀,阿宇会不会又去了顶楼?思及此他马上开门冲上顶楼,那里空无一人,他松了一口气下楼,一下楼发现自己又被锁在门外了。
吴望站在门外懊悔自己怎麽只要一碰到阿宇的事都会这麽粗神经?先是把棉被掉了,再来是松节油翻了,现在是二度被锁在门外。
吴望戳了电铃,啾啾啾三声,许煦晖从容地走来,淡定开了门。
「晖哥,我……」
「我习惯了。」许煦晖简洁有力的四个字落在吴望头上。
「我知道你大概又跑去顶楼了,进来吧,他应该还没回来吧。」
「那饮料怎麽办?」
「给狗喝。」
「哪里有狗?」吴望回头张望。
「正拿着饮料呢。」
吴望没还嘴,跟着许煦晖进门,把粗吸管插破封膜,坐在地上嚼珍珠,心不在焉想着阿宇,他又给阿宇发了讯息,说他已经在许煦晖房了,如果回家有看到讯息的话,再回覆就好。但又怕阿宇情绪不好,又在讯息底下打了括弧,括弧里写着:「如果你不想说话,就回一个『嗯』。」
许煦晖从柜子里取出两包泡面,抛给吴望要他去外面装热水。
「啊、好!」吴望接过泡面,想着再去敲门,但他把心事全写在脸上。
「人家还没回来啦,别再去敲门了,大不了明天再来。」
许煦晖彷佛看到吴望的狗耳朵垂下来,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麽坏事。他感觉吴望一直想往前冲,一直想往前靠近,这样的感觉是陌生的,因为他所认识的吴望,都会在界线外乖乖地等待,许煦晖还是第一次看到吴望这麽心急,明明吴望总是那麽从容不迫,甚至对自己也没表露过这种焦急,这让许煦晖开始好奇吴望想见的阿宇究竟是怎麽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