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夏天沒說完的事 — 參、之一

相隔了一个月,碰上夏父回台,夏孟希特意把这礼拜假日的班排开。好不容易熬到周五,因为留在学校和同学讨论分组报告,当她从车站出来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夏孟希记起夏母早上有提前告诉她,今天会南下去台中参加表姊的婚礼,因为是吃晚餐,所以他们回家时间可能会比较晚,而夏响望也因为留在学校晚自习不会这麽早回家。

自从上回发生独自被关在家门外的事後,夏母就塞了一把备用钥匙让她带在身上。虽然不会再发生进不了家门的悲剧,但夏孟希想到自己还没吃晚餐,就算现在回家也没有人在,所以在经过便利商店时,她就决定先进去便利商店解决自己的晚餐。

夏孟希在熟食区徘徊了片刻,肚子已不似刚刚那麽饥饿,考虑到时间不早了,她打算吃一点东西垫胃就好。

随意地拿了架上的一个御饭团,她往旁边挪动几步到饮料区。超商的店员刚好蹲着整理补货篮的东西,补货篮在她右边,她避开踢到篮子的可能,站在间隔一步的位置看着架上。

还在思考的时候,一旁蹲着的店员站了起来,把她眼前斜前方的空位补上饮品,正好在自己视野范围,她的目光不自觉跟着店员的手移动。他把空格的位置补上後,马上移开了手,对方手一离开,夏孟希这才回了神。

居然看别人补货看到恍神。

夏孟希心里一虚,马上伸出手要拿刚想好的饮料,饮料放在下面的架上,她身体微低,掌心刚碰触到略带冰凉的瓶身,一只手刚好擦上她的手背。

几乎只有一秒的时间,但是她的注意力全落在对方在她手背上留下的余温。

「抱歉。」

她拿起饮料,感觉对方的声线熟悉,她不确定的往旁一看,正好撞上对方惊讶的视线。

「文硕旻?」喊出名字的同时,夏孟希注意到他身上穿的店员制服。

刚才一心在整理货物上,此刻才发现原来身边站着是熟识的脸孔,两人都不禁感到惊讶。

她的视线往下定格在文硕旻制服胸前的名牌,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麽,「又当家教、又当店员,你好忙。」

文硕旻没有说话,把篮子稍微踢到另一边。

见他沉默了好半晌,夏孟希僵在一旁,而对方却仍然专注的在做自己的事情。

对方迟迟没回应,夏孟希越想越不是滋味。就算要句点她,至少也要回答她吧?

继续站着也很奇怪,想乾脆直接结帐离开,但才刚要有动作,文硕旻的声音也同时传来。

「没教课的时候有点闲,所以兼了份差。」

「啊?太闲?」她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麽?怎麽会有人嫌自己太闲?

「主因是这样没错。」文硕旻没有否认,顿了一下,多补充了一句:「这个工作是因为我有多余的时间才做的,而家教是我觉得有趣的。」

夏孟希好奇地问:「那你为什麽不再找一份家教?家教时间应该比较弹性吧?」

文硕旻沉默了一下,斟酌了再三才开口,「……本来一开始是兼两份家教。」

感觉有道笔直的视线正盯着自己,他本来想就此打住的话像是被什麽牵引,他诚实地接着道出未完的话,「但因为那个学生太多话,我後来辞掉了。」

已经猜到夏孟希的反应,所以对她投射而来的惊愕目光,文硕旻也有预料,话说完就继续自己手边的工作。

其实,在夏响望之前,文硕旻先教了另外一个学生,本来也只打算教一个学生,只是那个学生多话又过动,这点实在跟他合不来,还自我反省起自己是否不胜任家教一职。

就在那个时候,有人和他介绍了另一个学生,也就是夏响望。想着再尝试一次看看,但在相处过後发现与的一个学生相比,和夏响望相处自在很多,也是在同时教两个学生後,越来越能感受到两人性格上的差异,所以在半个月後他就辞了第一份家教。

文硕旻是个闲不太下的人,加上一份家教的薪水也没办法负担他平常的生活开销,刚好离家不远的便利商店有缺人,上班时间也能配合他下课的时间,或许是以前曾有过经验,所以就应徵上了。

见文硕旻旁若无人的整理架上的商品,夏孟希露出钦佩的眼神,没想到有人会因为嫌学生吵辞掉工作。

「你还满有个性的。」

文硕旻突然停下了动作,还感到有些疑惑,「我只是不想勉强自己。」

语落,他抱起空篮走向仓库。

她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离去的身影。不想勉强自己,所以不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有多少人能够真正做到?

在很多时候,他们其实是有选择权去决定自己要不要,可是往往,在现实和别人的眼下,为了顾全大局会选择隐忍下来。

夏孟希忽然想起文硕旻当初那句话,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人在初次见面的时候,通常会在心里划分出这个人是不是自己能深入认识,或者是适不适合和自己相处的人。虽然第一印象很重要,但也有部分人是在相处後被推翻第一印象的例子。

只是,文硕旻虽然给她的感觉就跟她的第一印象一样──不多话、被动、慢熟……很容易句点别人。可是每一次当她更认识他,她又觉得他好像能够推翻了她原本对他的印象。

照理说文硕旻应该是她最不擅长面对的类型,可是她对他,从来都没有那种不适合深入认识的想法,甚至有种和他说话很舒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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