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施不知为何,总觉得那男孩儿身上有一丝不同,具体又不分明。之后施施又与沙大哥及卫忝合计了一番,沙建山虽在一旁听着,但实则心里却是打着瞌睡,他对这些商行工匠的事一如既往的兴致寥寥,之所以未曾离去,一则是不好拂了施施的意,二则这卫忝的小男子,根底尚不明了,他思来想去还是放不下全心。

施施却是和卫忝讨论得十分融洽,之后倒是越来越心惊。因为这男孩儿年岁虽幼,而见解颇为老练。所谓金银珠宝,其他物事价格皆是沉浮不定,玉石却是愈久弥珍,当然,须得好的原石来源及不俗的雕工。常人做这营生,一般皆是只赚不赔,若加上施施心底拿分能辩玉石的能力,岂不是暴利营生?且这些二十余的乞儿,多是伤及双足,手上功夫甚可,加上三四个健全时年六七还未被“采折”的稚儿,她这一番作为好歹也是积德的。这年幼的男孩儿眼底却是有一丝她看不明的沧桑,不知为何,她心底六成的相信渐渐增至了九成。

接下来却是得寻那店面与雕工大家,而施施所识得的那玉石师傅,便只有年前买她那石头的刘奎了,她一妇道人家,也不能识得诸多的师傅,免不得走上一遭。

她挑了个好日子去拜访人家,毕竟之前自己的态度其实也不甚良好,这厢有事求人了,心底不免还是有些虚虚的。黄历上写着:宜会亲友、沐浴、冠带、临政亲民。

她在自己那些个箱子里头的金器里挑了个精致的,封到一个打集市上买来的匣子里头,红布为底,甚是贵气。随后打扮做男子模样——女眷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到底是不方便的,礼法严苛,她杜府二小姐也已有些存在感了,若是许配之前便传出与涉足工商的名声,那之后真要嫁人时夫家定会低看一眼。

到了那工匠作坊里头,但见人人皆十分忙碌,围着先前打她那买来的大块玉石,有的拿着陀在抛光,有的拿着皮带在擦,有的还在雕衣服上的华纹,皆神色凝重。而刘奎正是中心雕刻的那一人。

施施便在一旁候着,等到那晌午时分,他们手中的活计才开始慢了下来,刘奎才注意到施施的存在,便命下面人奉茶,自己先行喝了一口,擦拭额头的汗,道“公子来寻我,是有何贵干?”话并不是很顺耳,毕竟施施先前也并不客气。

施施也不介意,“自是有事,不过恐怕还得入室详谈。”边递上手上漂亮的匣子。

“哼!老夫还未答应于你,有哪来的。。。”手上却是接了过来,一打开,一片金灿灿映入眼帘,旁边的学徒们投来渴求羡慕的眼神,他微微地掂量了一下,分量还不少。语气陡地热切柔和了下来“那自是应该的,应该的!”便引其入内室,两人如此这般了几个来回。刘奎本是不愿应下这事,施施许之千金之禄,而后就一切水到渠成了。那店铺作坊等物件购置等等等等都得再商量,两人一日之内,好得便好比那师徒一般,刘奎的学徒们却是见怪不怪了。

只是施施快离去时,正好便遇上来查看雕刻进度的东临王,施施心中仍是气闷,便也不理他,径直走过,却被东临王一个拱手拦住“这不是杜兄?今日难得有缘,小酌几杯可好?”施施面上冷然,心道您纡尊降贵结交小人,您呼之我即来,您挥之我即去,我是没有天大的福泽消受您的恩情了!这自然是气话,要不心底怎得泛起一层层的苦涩?

见施施虽是回了礼,面上却是不若之前的热络,也突然想到自己上次的爽约。东临王心里也有些不爽,自己贵为王爷,自然不是这等平民能轻易攀上的,自己上次爽约也是事出有因,他又何时吃过这等冷遇!他东临王的名号拿出去,多少大姑娘小少爷巴巴的围上来,就是刘奎也是把他当祖宗的伺候着,但他心底又有点爱才之心,况且此番她也确是帮了大忙。遂按下心火,竟赔罪道“上次是我不好,这次补与杜兄,可好?”

施施一个“不”字在舌尖打了个转就回去了,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