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用指甲抠着桌子,想给陈槐发个道歉短信,可删删写写好长一大篇,却又想会不会不够有诚意,不然还是当面说的比较好,便一口气把所有内容删掉。
可她删完就后悔了。就算当面说也可以先备好草稿的嘛,现在可好,又要重新酝酿说辞。
万一槐妹不原谅她怎么办?万一槐妹拿着拖鞋叫她滚怎么办?
明月捂着脸,暗道自己真是蠢,要是当初不做这么无聊的事就好了。
陈槐这时候走进宿舍,看到明月的瞬间,脚步都缓下来。
诡异的沉默中,她坐到床上。
“那个……槐妹……”明月小心翼翼地、蔫声蔫气地,叫了她一句。
本以为不会得到任何回应,玩着手机的她却抬起眼皮子,问明月:“你没吃饭?”
语气干巴巴的,语速也比平时快好多,看来还在气头上。
明月摇头,捂着肚子:“买了个小面包。”
“你又不吃饭。”陈槐把手机摔到一边,“你是不是忘了上次也是不吃晚饭,结果大半夜饿得肚子疼,我和我哥翻箱倒柜给你找吃的,你还这不吃那不吃,挑三拣四的……”她说着说着,话音慢慢低下去,“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你理我啦?”明月喜出望外,爬到床上去拉她的手。
陈槐拍开:“没有,我这是条件反射。”
“槐妹,对不起嘛。”明月摆出个可怜巴巴的表情,“是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不好。”
“求求你了!”她又往陈槐身边拱了拱,死皮赖脸的样子,跟陆与修学的。陈槐没躲开,但表情也不怎么好看,她再接再厉,“是我鬼迷心窍,猪油蒙了心,我以后不会这样了。陆与辞都把我骂过了,我现在特别深刻反省!真的!”
提起陆与辞,陈槐把头转回来一点:“原来是你告的状啊,他刚还打电话问我是不是和你吵架了。”
“我没告状!”明月赶忙举起手做出发誓状,“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向你道歉,找他帮帮忙而已。”
“我看你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找他要答案吧。”
“我现在知道错在哪了!你对我这么好,我居然恩将仇报,我该死,我有罪,我认错,我深刻检讨!”她跪在陈槐面前,一下一下用拳头锤着肩膀,发出闷闷的声音。
这下陈槐也看不下去她的自残行为,嫌弃地制止:“行啦行啦行啦,捶这么用力一会吐血我都没得解释。”
“那你原不原谅我嘛……”
“不原谅。”
明月一听,表情摆得跟天塌了似的。
陈槐话锋一转:“但我勉强接受你的道歉,只是暂时还不能原谅你,让你长个记性。”
她能够放软语气,对明月来说已是宽赦,她瞬间转忧为喜,钻进陈槐的被子里蹭来蹭去:“嘿嘿,你真好。”
“其实我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陈槐揪起被子,“纪嫣然她们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说过你的坏话,还想拉拢我孤立你。那时候我只想着怎么在学校里八面玲珑,把人缘弄得广一点……没有帮你说话,也没跟她们划清界限。”
“诶?”明月坐直身子,“没关系啦……”
陈槐意外,她不是最见不得别人说她不好?
明月挠挠后脑勺:“反正用屁股想都知道纪嫣然她们肯定没少说我坏话,而且一开始的事情就是我挑的。我们这样,也可以说是扯平了吧。”
“你真能这么想?”
“嗯。”明月用力点点头,“不过道理我都懂,但心里还是不舒服。”
“我也是。”陈槐明白她此刻的想法。
“那怎么办?”
陈槐想想,犹豫道:“不然,你这个月还是别来我家了,咱俩先分开调整调整心态,虽然最后我肯定是会原谅你的啦,就是这会还有点别扭。”
这话说得,像是闹情绪的小情侣。
“也成。”明月觉得这也算是个办法,“反正最后我也会原谅你的!而且还是我对不起你多一点。”
“彼此彼此吧。”陈槐觉得自己当时也有些过分的,没好意思应下这句话,“对了,今天与辞哥说完我以后,我刚去清空了微博。他说我现在随便玩玩还好,要是将来被人扒出来现实身份的话,会有很多麻烦。”
明月也赞同:“我早就说过嘛,你不要总是和那些暴发户混在一起。”
“哪算暴发户。”陈槐不甘心地嘟囔,“说起来,我才听人说,咱们学校那个小四眼家里还挺有钱的。我在胡某榜上查到他爸的名字了,排名还挺不错呢。”
提起他明月才是真没好气:“那又怎么样,没兴趣,长得也不行。”
“其实也不至于吧……就是矮了点瘦了点蠢了点,总比隔壁班那个学委强。”
陈槐说的隔壁班学委,倒真实实在在是个暴发户。家里好几代本市人,守着个破破烂烂的四合院,偏好巧不巧遇上政府拆迁,当了个钉子户,断水断电愣是不搬走,生生讹来好大一笔赔款,这才摇身一变成了有钱人。
但兜里的钱涨了,市井的做派是融在骨子里变不了的。那人每天邋里邋遢不注重个人卫生,胡吃海塞得还不爱运动,本身个子就不算高,胖得占地还满脸痘。
明月想起他就打个寒颤,嫌弃道:“没差没差。反正同样戴眼镜,有人长成淮哥,有人长成小四眼。”
“是不是男人在你眼里只有0分和9分的区别?
“不是啊,也有10分的。”
陈槐疑惑,还有人能从她这得到这么高的评价:“谁啊?”
“吴彦祖。”
“……”她早该想到的,“我服。”
“嘿嘿。”明月见两个人交谈起来又恢复到以前的正常状态,不似白天那么僵硬,不禁感慨,“槐妹,你真好。”
“你现在才知道我好啊?”她把被子分给明月一点,刚刚她动来动去的脚都伸出去,“盖着点,别冻坏了。”
明月被这点细微小动作暖到心,忽然中二病附身,从床上站起来,夸张地摆出话剧表演姿势,嘴里说的是:
“千里姻缘一线牵,槐妹就是我的天!”
坐床上的陈槐被吓一跳。
她还没说什么,明月又换了个造型:“天若有情天亦老,槐妹就是我的宝!”
“行了行了行了。”陈槐赶紧打断她,“反正你这么说,我也不会让你进我家门的,你需要通过这个惩罚深刻吸取教训。”
“好好好,槐妹说的都对,槐妹就是我的……”
“停!”她实在受不住,抬手捂住了明月的嘴,她才眨着双大眼睛作罢。
晚上睡觉以前,明月去厕所洗漱,陈槐躺在床上想想刚才的话,觉得好像哪里没有对。
她和明月天天睡在一间宿舍,周末让不让明月在自己家过夜,对她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影响。反倒是,对另一个影响特别大。
正在书桌前写着知识竞赛题的陈淮,莫名其妙收到妹妹的一条消息:“哥,我好像不小心……把你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