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刹那--第一章

第一章

北京七月的太阳晒在胳膊上像是要将毛孔炸开，穿透到血肉里一样，连沥青路面上的空气都开始扭曲，滚起气浪。

与南方的湿热不同，北方的热透着一股焦味。

就像是从蒸笼包变成了爆炒肉，于水在烈日下自我调侃。

她数着行李箱上的栏，在想于淮还要让自己等多久才会出现。

于淮是于水的表哥，大她一岁，两人从小一块长大。

在于淮小学五年级那年，他的父母北上打拼，于淮就住到了于水家里，于是于淮于水彼此相伴了大半个年少时期。

直到于水升初三那年，于淮被父母接走，到北京念高中。

一别三年，于水赌气似的不跟于淮视频，也从不发照片。时到今日她才有些后悔，于淮万一认不出自己了怎么办？

于水从包里抽出湿纸巾，撩起刘海贴在脑门上降温，眯着眼睛朝天打了个哈欠。

时隔三年，这是于淮看到于水的第一眼。

“于水，好久不见。”

于水顺着声音望去，一个身穿墨绿T恤，米色短裤的灰发少年正靠着一辆白色跑车，对她打招呼。

于水挑了挑眉，下意识想像小时候一样扑过去，但又止住了步子。于淮心下明了，一只手轻轻松松拎起她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笑，“大姑娘了啊。”

于水伸手对着他乱揉头发的魔爪就是一拍，两人一愣，随即笑出了声。

刚见面的无所适从已消失不见。

“于淮，我很想你。”

小姑娘委屈的声音像是能掐出水，于淮心里也软的一塌糊涂，伸手搂住，轻声哄着她，“乖，这不是又见着了。”

不会再分开了。

于淮心里默默想。

于水坐在副驾驶座，悄悄地打量着于淮。他的五官还是那样精致，而且比以前要更加深刻。头发染成了时下流行的奶奶灰，一双上挑的桃花眼藏在碎发后面，将潋滟眸光裁剪成了碎片。

高挺笔直的鼻梁连着薄唇，白的几乎透明的皮肤。他像一件精致的易碎品，牢牢地吸引着众人目光，却让接近的人小心翼翼。

于水想起来，于淮打小那水嫩嫩的模样就招女孩喜欢，现在应该更多了，也不知道他大学有没有谈女朋友。

她胡乱瞎猜，不知不觉又沉沉睡了过去，再醒来时，于淮的车已经停在了车库里。

“你可真能睡，从六环睡到了三环。”于淮放下手机，看着于水迷迷糊糊地模样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可当手指碰到软嫩的脸时，他心禁不住一跳，连忙收回了手。

“坐飞机才是最累的好嘛。”于水伸了个懒腰，发现于淮还在看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么？”

“没有，就是觉得小水你长大了。”

“废话，不长大不就成了妖怪嘛。”

于水打开车门跳下车，看着眼前白墙青瓦的三层别墅，心里想舅舅家这是真发迹了啊。

“愣什么神，进去啊。”于淮一手揽着于水的肩一手推着行李箱，还有些奇怪，“你们女生的东西不是向来多么，你怎么就一箱。”

于水此时全部注意力都在于淮搭着自己肩的手上，心里想，这人不知道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么？

跟着进屋以后，于淮的爸爸妈妈，也就是于水的舅舅舅妈，立马拉住于水往里面走。

“舅舅舅妈，这么久没见，你们还是这么年轻。”

“还是小水嘴甜，一路飞过来累了吧，舅妈早就让阿姨给你准备了点心。”

“妈，她才不累呢。刚在车上睡的跟小猪一样。”

“于淮！舅妈你看他就知道欺负我。”

于水娇俏的模样将两个大人逗得，喜欢的不行，见着平时冷冷淡淡的儿子今天也有心情开玩笑，看于水的眼神就更加欢喜。

于家夫妇早年本来就想要个女儿，但一直忙着打拼没什么时间，后来有了条件却没那么好生了，这次听闻于水和于淮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早早地就把房间收拾出来，穿的用的也准备好了。

于水站在收拾好的房间里，心里暖暖的。

“你还满意吗？”

于淮低沉地声线滋啦划过于水的耳后，让她半边身子有些发麻。

“你说话就说话，离这么近干嘛。”

于淮噙着笑，摊摊手一副怪我咯的模样。

于水突然觉得他变得有些欠揍了。她绕了两圈后问于淮，“你住哪？”

于淮靠着门框，下巴冲旁边抬了抬，“隔壁，要去看看吗？”

当然。

以前于水对于淮的房间比自己的还要熟，她学习不是很好，做作业的时候总是得于淮在旁边盯着。于水的妈妈于明春又不大信得过于水自控力，电脑也放到了于淮屋里。

于是，于水学习休息全在他那。

他的房间很整洁，和他比起来，她反而像是男孩子了。书架上的书更多了，又厚又重，全是关于法律的，于水觉得他像个精英。

而“精英”现在懒懒地靠在懒人沙发上，看着于水转来转去，也想到了以前于水霸占自己地盘时候的样子了，那时候房间没现在这么大，她坐在书桌上写作业，他躺在床上都能闻到她沐浴后的香味。

想到这，心里又泛起涟漪。

“这些书你都看过？”

“嗯。”

“不愧是高材生。”

“你现在也是。”

于水笑了一声，那能一样吗？她没再说话，走到于淮旁边，被他一拽，跌坐在他身上。于水没起来，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

看着窗外，闻着于淮身上的清香。

四年，至少四年，会在这个城市，和于淮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