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深因过量饮酒而伤口破裂,夏妩赶到时正听见穆远在里面训话。

“如今你伤还没没好,怎么同我一起秋狝?在宫里好好养着,等我回来再说别的。”

“王兄这一趟来回要两月有余,若是……”

“所以才叫你留在王宫,若王都有什么……燕妃,杵在外面做什么,进来。”

夏妩听墙角被抓了现行,也毫无赧色,笑盈盈地入内。

“王,王弟。”

“王嫂。”因失血过多的缘故,穆深又变得面色苍白。他漆黑的额发也被汗水濡湿,像柔软的水草一样贴在额头上。

夏妩离得近些,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尚未消散的酒味。不由联想到昨晚他灌酒的样子,更将兄弟二人同苏日娜的关系梳理了一遍,大体上觉出了是怎么回事。

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情……而穆远,看起来也不像不知情的人。

“妾走的慢,王又不是不知道。”夏妩自大病一场后确实虚弱许多,穆远见她走路似飘,一步三摇,赶着上前揽住她。

穆深靠在床头侧眼看了看,才知王兄是真有些在意这女人。这眼神落在穆远眼里,倒给了他个话茬。

“阿深,你年纪也不小了,这几年若是有入眼的,便快些告诉王兄。”

穆深脑子里闪过苏日娜,但也不过是一瞬的事。

“没有,臣弟不急。”他确实是不急,但穆远却不想他因为苏日娜耽误了娶妻大事。

“你就是什么都不急,才什么都赶不上。”这话不好听,穆深却也得听着。他有意把这话往深了想,但又觉得有些事情想明白想不明白都一样,索性作罢。

“赶不上就赶不上,时候到了自然就来了。”又和穆远就这事犟起来,穆远看他有伤在身,也没法和他计较。

夏妩反倒觉得不自在,人家兄弟两人亲密说话,她在这里倒是多余了。寻了个由头先行离开,正在院子里碰上匆忙赶来的苏日娜。

好红的眼圈,也不知是因为里头哪个红的。

夏妩慢悠悠走回扶苏宫,换衣歇下,躺在床上,侧头却依旧能看见那封家书。

有人要她回去。是谁?为什么?为什么是现在?

她有太多的疑惑,可不论从哪个角度想,都想不出谁会在此时用这种方法叫她回燕国。

这人仿造庄太后书信,就算不是庄氏的身边人,也一定能和庄氏亲信扯上联系。

仿造太后书信是重罪,他怎么敢,而且这家书还顺利地送到了燕使手上,想必还是有些手段。

再说内容,此人十分清楚庄氏和她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可母女两人间的恩怨,宫里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

更何况她离开燕国这么多年,庄氏身边如今都是谁,燕国如今是哪家在朝中做大,她全然不知。

自然也推断不出主事人是哪个。

唯一知道的,是这人宁愿冒着杀头之罪,都要仿造太后书信让她回燕国,可见他真正所想所愿的东西,和她有关。

而她又有什么?

公主的身份还是王妃的身份?哪个都算不上沉淀的筹码。

除了身份她还有什么?

竟也有人要做赔本的买卖。

夏妩沉思间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把她赶出来,又想让她自己回去。

这事听起来不是滋味,但夏妩确实也想回去,只不过不是为了成全谁的野望,而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如今难办的是穆远不肯松口,只要他松了口,放她走个三月半载的,她的时间也来得及。

一股突如其来的疲倦席卷了她,夏妩摸着小腹,想着穆远的掌心依偎在此处时灼热的温度,一时竟不知如何说服他。

但当那股昙花香气随风袭来时,她脑中倏地凝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有人想要她回去,这个难题,为什么不丢回给那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