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徐钊联系没断,他隔三岔五会忽然出现在我们店门口,装模作样地挑东西。小黄头几次看到他来都好高兴,毕竟我们这儿还是很少能看到男的。但渐渐地小黄脸上就失去笑容了。他发现徐钊就装着看看,其实重点还是来找我玩儿。
小黄就怂恿我:岑姐,卖他东西!把咱压箱底儿的货都出了,我看着这人不差钱。
我说得了吧,就咱这东西你自己拿回去用都满脸起大包,还是别祸害别人儿了。
小黄怂怂地,“我这是我自己的原因,跟咱店没关系。”
徐钊原来总是赶着下午来,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总能在工作日的下午逃班来跟我扯淡。
这次姚姐见他又来了,就说小岑,你快,咱这个月那五个体验的照片还没照呢,你趁着他在,快给他体验。
徐钊好脾气地说来吧。
我伸手捏捏他的脸,抬头又跟姚姐说人家这脸不干不油,好着呢。
“正好啊!”
黑心商人,要钱不要命。
姚姐已经找了一堆瓶瓶罐罐地出来,我跟徐钊就隔着一个桌子面对面地坐着,我说一会儿咱就假装,我给你涂这个。
徐钊说假装干嘛呢?不得拍两张上脸的照片?
小黄这会儿来机灵劲儿了,“是啊,得上脸。那洁面之类的,怎么能不给客人上脸呢?”
我说我看你蹬鼻子上脸。
小黄去给别的顾客做导购了,姚姐在那儿坐着,准备给我俩拍照片。我领着徐钊去洗脸,拿了一瓶洗面奶给他。
徐钊刚挤了就要往脸上招呼。
这算是一点儿都不会。
我果断拦住他,因为我知道我们那洗面奶如果就这么直接上脸,皮肤敏感的备不住要一片一片泛起红来。徐钊愣了,“怎么了?”
我拿着他的手去水龙头附近接了点儿水,“搓,先在手心搓出泡。”
徐钊就在那儿飞快地搓。
好乖。
姚姐先后为我俩拍摄了洁面play,保湿play,美白精华play,抗老精华play和防晒play。说得热闹,其实我只给他涂了个保湿,剩下的都是抹在我手上,没上他脸,原因是只刚涂了一层,徐钊就叫唤着说好油。
姚姐去柜台把照片传回总部,小黄还在和客户纠缠,徐钊摸摸自己水润润的脸,又说好油。不信你摸摸?
我伸手摸摸,“正常。”
他却忽然眼睛转转打量打量四周,然后飞快地把手也覆上来,摸了一下我的手。看样子是本想也同样飞快逃窜的,只是他又看看周围,压根儿没人理我俩,就磨磨蹭蹭地留这手在这儿盘桓。
我仿佛瞬间梦回小学。我初中都不这样了,我都有爱大胆说出来。
但还真挺招人喜欢的。
我撑着脑袋坐在他旁边,手还是停在他脸上,“那徐先生平时都用什么洗脸呢?”
“就,就舒肤佳。”徐钊大概也知道自己不太对,气势顿减,“但是舒肤佳确实洗得很干净啊。洗完之后手放在脸上,就像擦盘子一样,很有趣的。”
“以后不许擦盘子了。老得快。爹妈给张好脸不是让你这么用的。”
“噢。”
他还是笑着,像朵恬淡的花,让人看了心里安静。
我看看忙碌的其他人,小声问他,“总来找我干嘛呀?”
问出口之后,我察觉到我可能是笑了。因为徐钊忽然又笑起来。
风吹过来,花在点头,花蜷曲叶瓣,对风说你好。
徐钊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你以为我工作不忙啊……找你肯定不是闲得没事才来的呀……”
我这阵风,想在他这儿歇歇脚了。
“那你晚上有事吗?”
徐钊抬头看我,眼睛一下子亮了,还得压着自己这点儿高兴,只是话里的雀跃又实在掩不住:“你要约我呀!”
“是啊。”
“没事没事,有空有空。”
我看着他那个样儿心里真是好喜欢了,“那我一会儿串个班,咱去楼下吃点什么吧。我请你。”
他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不要。我请你。”
吃完了饭我俩出了商场,在步行街上遛弯儿。他话很多,有点局促地一直在讲,而我就一直在听。我偶尔也会走神。我白天总是一天一天地在空调里吹着,我时常感觉那个风是吹到我骨头里去的,从缝里透着一股凉意。所以我很喜欢这会儿这个扑面而来的热浪,让我有一种被拥抱簇拥着的美好错觉,从头到脚都迅速温暖起来。
我不知道徐钊在说什么,就是打断他说:“抱我一下吧。”
我俩正好走到两个路灯中间,身边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只是这里又挺暗。徐钊停下脚步,很自然地就搂了上来。他低低地说岑青,你的名字读起来好缠人啊,舌头牙齿分不开似的。我看他,他也就看我,很长的眼睫。我忍不住去招他,捏着他的腰说徐钊你长得真好,你手也真好看,你不画画吗?
他其实挺会的,笑着问我:“画什么?画你啊?”说着就又摸到我腰上背上,“我先摸摸,记记尺寸。”我忍不住笑,他就搂得更紧点儿。
“我会画画你知道吗?”
“多才多艺。”
“真的,我会画画。我学美术的。”
徐钊在我头旁边一个劲儿点头,“嗯,知道了知道了,你学画画的,我知道了。”
我说你知道什么呀,你就糊弄人。我笑着想从他身上挣开,他却忽然拢住了我的肩胛,扶着我脑袋就亲了上来。我也很喜欢吻他,他香香的很好闻,满脑袋舒肤佳味儿。他不吸烟,嘴唇很弹很软,是种十分干净的触感。和他接吻我好像回到了十六岁一样,虽然我十六岁时候的男朋友没有一个不吸烟,也没有一个这么又软又可爱。
徐钊既然亲了我,就免不了又要跟我表白。
他又磨我,说你就跟我在一块儿吧,你上次说要考虑考虑,你考虑了吗?我怎么觉得你没考虑呢?
我确实没考虑。
我想了一会儿,没说话,徐钊问我说你想什么呢?
我说我在考虑。
他大概觉得我是在筹措拒绝他的语言,他立刻说那你不要考虑了,你不用着急告诉我的。
“你不是让我给你个交代?”
他有点儿慌了,“我不要了。”
我说没事的,我给你个交代。
我扒徐钊衣服的时候一点儿也不生涩,他家楼层低,老房子,一楼是门市。我一度怀疑那家在自己门口安了迪厅的灯球,那个强光晃得我眼都睁不开。我亲徐钊一口,“那屋也这么晃吗?”
“不晃。可那屋床小,单人的。”
“你爸你妈原来住这屋?”
“是啊,晃得受不了了,他俩就搬了。扔我在这儿。”
“不行了,我也晃得受不了了,我也要战略转移了……”我边脱上衣边往另一个屋子走,由于视线不佳,我砰地一声就磕在了门上,当时疼得我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
徐钊个傻逼,我站在门那儿缓神的工夫,他直接把我扑到了床上。
我脑袋又磕到了床板。
我气极而骂人,徐钊把我从衣服里救出来,一看我满脸的眼泪,还以为我是激动的。
激动他妈什么激动。
我强息怒火,忽然发现徐钊床头放着一张他小时候的照片,跟他现在一样都白白嫩嫩的,十分可爱。我心里一动,就觉得眼前这个小傻逼,还是依旧可爱。
我就又重新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