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灿神色郑重,眼睛里闪着奕奕神采:“我心悦你,不关乎出身姓氏,也无关责任担当,你可以不用现在就做决定,昨日虽然是情急之下的举动,但如若我没有此心,还是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我并不想以此相要挟逼迫你什么,而是希望你在找寻亲人的同时,也能偶尔看我一眼,好不好?不要生气,接下来的行程我不会再做出冒犯你的举动,不过是有时情难自已罢了。”

眼前的少年,面容俊朗,眼神诚恳,用着虔诚的语气诉说着心意,裴素棉说不出拒绝的话,别人捧着真心放到你面前,即便你不想要,也不能任意践踏别人的诚意。

看裴素棉脸上现出犹豫之色,明灿又继续说道:“不要觉得我的情意是个负担,我希望能够成为你的依靠,累了乏了受委屈了,都可以靠在这个肩膀上歇口气,养回精神继续上路。等到了迪化城,寻到了亲人,留或者走需要做决定的时候,再告诉我你是否愿意接受,在这之前,我们一起往前走,前路已经充满了艰辛,有个同伴一起上路,可以在艰难的时候相互扶持。”

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了下来,明灿用手接住,把她搂进怀里:“别哭,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哭的。”

“我、我知道,可是、忍不住。”裴素棉哭得停不下来,虽然她还没办法接受明灿的感情,但是这份温暖是十几年来第一次出现,并且被人用双手捧在她面前的,她拒绝不了。

最后裴素棉哭得打嗝,灌了五六杯水才压了下去,下午她跑了好几次茅厕,肚子才不那么撑,这么闹腾一番下来,倒是让裴素棉的情绪平稳不少。

虽然高烧已经退了,毒还没有彻底解掉,两人商量着再休息两日,等裴素棉身体彻底好了再上路。

裴素棉这两日都被迫卧床休息,明灿则出门去找马车。可是他把里屯和附近的村子都跑遍了,也没有找到愿意去迪化城的马车,或者说几乎没有找到马,中秋过后正是秋分,地里的庄稼收下来要晾晒、运送、打谷、贩卖,能用得上的马都被派了出去,马车找不到,想买匹马也没有人卖。

明灿走进客栈,小二迎上去用手巾板给他虚掸去身上的尘土:“明公子您回来了。”

明灿点了点头,道:“准备晚饭,我端回房去。”

“好嘞,您稍等。”小二甩着手巾板进了厨房。

坐在桌前边等晚饭边想心事,掌柜的蹭了过来:“明公子,您兄弟怎么样了?最近一直没见他出门。”

“好多了,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卧床休息呢。”明灿客气地回答。

这个明公子真是客气的时候斯文有礼,发起火来能生吞了活人。

“掌柜的,还有别的办法能够找到马车吗?”

“现在只有等着从宁安城那边的过路马车了,但是这个时节恐怕要等很久了。”掌柜也帮忙找人问过,只是赶得时机不巧,侍弄庄稼的人一年就盼着这个时候的收成,不可能因为别的事情耽误田里的活计。

明灿端着晚餐进屋时,裴素棉正举着杯子喝药,明灿后来又偷偷去问过大夫,被吓破胆的大男人问什么说什么,手抖得像得了中风。裴素棉中的毒不深,连续喝三天的药就可以去根,但是喝多了也没有坏处,明灿怕残毒清的不干净,又给她加了一天。

看明灿愁云满面的模样,裴素棉就知道马车还是没有找到。

“明天咱们就上路吧,没有马车咱们就走着去。”

“不行,你的身子还虚,禁不起折腾,掌柜说还会有马车路过的,咱们再等几天。”

“休息了这么多天,我趟得都快发霉了,现在白天日头正好,咱们也不用着急赶路,就当作郊游,如果有过路的马车,咱们在路上也能够碰到,边走边等总好过在店里干待着。”裴素棉觉得自己早就好了,现在闷着不能出屋,她浑身骨头都闲的发软了。

“一天不能超过四十里路,走两个时辰就要歇一会儿。”看她实在是待不住了,想着在外面走动只要别累着,应该对她的身子有些好处,明灿提出要求来。

裴素棉对赶路没什么概念,从家乡走到宁安城最开始走的慢,脚上磨起了水泡,在客栈里边挑水泡边哭,第二天不敢耽搁继续上路,却是脚疼腿也疼,慢慢的走着走着,每天走成了习惯,没有刻意算过路程,走累了就靠着路边歇一歇,看天色偏暗就在最近的地方落脚,一路走下来反而不觉得累,所以明灿同意让她上路,听都没仔细听就一口应承。

第二天,东边刚刚亮起来,明灿就被裴素棉从椅子拼成的床上摇醒:“快起床,吃了早饭赶快上路。”

明灿看着裴素棉,不仅收拾停当,连黄粉都把脸涂抹好了:“养病这几天你真是憋坏了啊。”

“是啊是啊,我已经打好水了,也让小二去准备早饭,你快收拾。”裴素棉兴奋地不行。

明灿不想扫了她的兴致,跳下凳子跟着她一起兴高采烈地收拾行李出发上路。

中秋过后的天气,一日凉过一日,中午日头热早晚两头冷,两人走出客栈时,火红的日头刚刚升起,路上农人们三两成群地往地里走,一片热闹的景象。

裴素棉伸了个大大的拦腰,回头对明灿笑着说:“出发!”

看着她精神奕奕的样子,明灿由衷感谢寇玉屏和祁修,在这个充满危险举步维艰的地方,有人真心的在爱护着她。

第一天上路,明灿故意放慢了脚步,看见茶棚要进去喝茶,看见果树要上去摘果子,看见路边开得灿烂的野花,非要采一把再编个花篮装进去。

裴素棉知道他怕赶路急了自己的身体受不了,感动于他的细腻心思,裴素棉也就由着他边走边玩,虽然一天走下来也就四十里路出头,却是裴素棉十几年来过得最轻松,心情最愉悦的一天。

日头刚刚偏西,明灿就不肯再走,拉着裴素棉走进不远处的一个村子,村界石碑上写着三个大字“牛各庄”。

“今晚咱们就在这里投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