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迂回

“你说什么?荆州?!你们是去荆州!荆州哪里?!”

顾青兰猛然听清她的话,双眼迸射希冀的看着她。

顾青兰被劝住,她想要马上见见救她的主子,可木槿却横眉竖眼,质问她‘伤寒未好是要给两位主子传染病气吗’,不由分说,没有允她见上一面。

顾青兰因为想起前事,虽然病气仍在,人却精神了起来,看得出来木槿对她的警惕与不悦,更看得出她不会通融后,冷静后垂眸不再多费口舌。待木槿走后,她却是低眉顺眼打探起来:

“虽知道夫君他们处境堪忧,甚至……可他们是为了救我才与那些贼寇拖延拦打,如今我没有回去看看,反而安生躺在这里越走越远……呜呜……我心里难受……”

“小娘子何须如此埋汰自己,要没有少爷救起你,你这一条命可也就没了。你不知道,昏睡的这两天,你可是凶险得紧。要不是你有奶水,谁家愿意带上一个生命垂危的无亲无故路人……嗳,你打我做什么?”

打住她话头的娘子就是醒来一直喋喋不休的人,她姓叶,叶娘子瞪了口无遮拦的连娘子一眼,对着顾青兰补充:

“别听她的,虽然我们少爷救你是有着你可以哺乳小少爷的心思,但也是好心才救你,不然我们车里就有七八位奶娘,何须救你一个烧得不省人事的病人。我们少爷,是顶顶好的。”

她们都是路上临时被木槿找来的奶娘,前头还有好些,只不过不合小少爷胃口,一路要人一路遣散,可见这富贵人家的少爷,生来就是不一样的。

叶娘子心眼多,向来对着木槿言听计从,大有跟着她的意思,所以很得木槿看重。

“对对,少爷是顶顶好的,要不是有他,我们还不知道躲在哪里找吃的呢,少爷是大大的好人!”

连娘子知道说错话,连忙掩嘴补了句,后来就不愿再多说话。

顾青兰也在众人你一嘴我一嘴中知道了被救起的前因后果,知道他们有所求,她这心里才算是大松了口气。

如此,她也能提些条件。

尽管心焦,顾青兰还是努力按捺下来吃药养病,每每停车休息都下来转圈走动,直热出一身汗。在这般努力下,醒来第三日经王大夫诊脉点头说病体大愈后,她再次求见沈嵘,此时马车与她心焦所在已经离了四日路程。

木槿听得王大夫所言,又见她眉眼确实精神,再有沈嵘见外面有异已经叫了家卫询问,就不再推脱,带她来见了少爷:

“少爷,小陈氏求见,言要对您磕头谢救命之恩。”

因为也有一位奶娘姓陈,顾青兰就被称呼‘小陈氏’。

马车里传出一道温和清润又淡淡如泉水的声音:

“带进来吧。”

沈嵘的确要见一见这位小娘子,这几日沈安虽还是哭闹,却在香气的诱惑下,到底流着口水委屈抽噎着喝了其他奶娘的乳水,这其中还要感谢陈氏。

顾青兰并不单纯养病,一边琢磨着怎么跟这位救命之人交换条件,一边极尽详尽地从身边之人打听车队里两位主人的情况。

在家卫口中知道小少爷不愿喝奶饿得瘦骨嶙峋以及她那一日进马车小少爷更挑食的表现后,她不着痕迹靠近了随行的几位奶娘,探查其中不同,发现她们身上并没有自己这般香浓的奶味,大着胆子向木槿和王大夫先后进言,让她挤了奶水凑近小少爷,馋着他不得不喝其他奶娘的乳水……

这事儿还真成了。

所以她还尚未亲自哺乳,沈嵘却已经记住了这位半途救起的狼狈奶娘。

“你要谢恩?”

马车里,沈嵘看了眼顾青兰,淡淡道,对她前后大变样并没有多少惊艳和诧异。

顾青兰毫无芥蒂的跪下:

“是,小陈氏谢少爷救命之恩,若没有少爷,我可能再无醒来之日,多谢少爷大恩大德。”

“那你有何求?”

顾青兰心里悚然一惊,猛然抬头去看,只见是一位极其出色的年轻男子,眉眼温和神情平静却自有一番令人不敢妄为的气势!

顾青兰顾不得多看,惶然垂首低头,久久不语。

沈嵘抱着小沈安,自从夫人走后,小沈安近乎都是与他在一起。他并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看着怀里一起一伏睡颜安然的儿子。

木槿跪伺一侧,低垂的眼里闪过讽刺。

顾青兰垂首跪着,蓦然想起前世,她有两个形影不离的小跟班,一个是二伯家的顾青艳,一个是张太爷家的张春珠。

她从小就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美人胚子,素来被大人们抱来抱去,再长大就被各种摸头,再长大就是惊艳迷恋。她从不缺讨好奉承自己的人。

她不喜欢顾青艳,明明嫉妒她却还左右环绕避都避不开,蠢却不自知,在她面前玩小花样儿。但顾青艳是家中堂姐妹,她硬要跟着顾青兰也不能横眉怒目叱喝。

只是,她大多时候就像她正在跪着的这个人一样,神色淡淡、平静懒搭理的看着顾青艳在她面前玩把戏……

她喜欢张春珠,人虽然圆圆胖胖,还很憨,却是这股子憨诚直言让自以为聪明的自己很是另眼相待……

“是,我有所求。”

顾青兰说,再次抬起头直视面前之人。曾经她除了死什么都不怕,现在她最怕的,是陈云山陈云逐出事。

“少爷救了我,我感激不尽,非做牛做马无以报答救命之恩。如今知道小少爷急需奶娘,我心甘情愿留下照顾,还要多谢少爷收留之恩。只是……”

顾青兰看着眼前面带病容神色温和却自有一股漠然冷酷的人,泪水晶莹,

“我心另有焦虑急切之事,若不能解决,留下也照顾不好小少爷。”

“你是在威胁……”

木槿抬头对她怒目圆睁,顾青兰却不看她,仍旧盯着沈嵘,冷静平缓道:

“当然,并不是说我苛待少爷,而是……我不懂大道理,我只说我知道的,我经常掌勺炒菜,每一次都做得一丝不苟,可用心还是专心,味道都是能尝出来的。少爷是读书人,我夫家二郎也是读书人,读书做文章,用心和专心效果不一样。用心可心却会跑,专心才能做好文章。一如我做菜,用心,可心焦其他时,做出的菜总是少了什么,只有专心,才是最好的味道。”

顾青兰重新俯身跪下,

“我,只想解了心之所虑,专心照顾小少爷,好感谢少爷救命之恩、容身之恩。”

“谬论!”

木槿起伏着胸口怒斥,待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沈嵘抬手止住。

沈嵘真正用心专心看着脚下俯身恭敬跪着的人,她不再是那日狼狈污浊的模样,穿着侍女的黛青色裙衫,腰带束紧,从上方看下去一眼就被那纤细的小蛮腰吸引住目光,梳着发髻,露出的细颈莹白如玉,平铺伏地的双手伤痕累累,就这么娇小玲珑的跪在他脚下。

他目光平静的看着,还记得刚才直视着自己的眼睛,冷静坚定的表面下,是汹涌泛水的脆弱无助。

“你所虑何事?”

顾青兰泪水夺眶而出,滚烫泪珠滴答着濡湿了绒毯,双手微微颤抖,她强吸一口气,却仍带了几丝沙哑颤抖道,

“求少爷借我一匹马,再请一位大哥带我快马加鞭赶回救起我之处,我想要看看……看看我夫郎他们……”

沈嵘也从木槿口中听说了她的事,此时语气仍旧没有起伏道:

“看看,然后呢?”

“若是出事,我为他们挖墓修坟;若是无事,扬一面旗帜,留字去处。”

沈嵘心里蓦然一动,想到山崩后,他停驻半月挖出妻子尸体,给她修坟立墓的情绪,霎时一软,看着面前虽是茕茕孑立背影单薄却心性坚强、至情至性的女子,不由得肃然起敬更生惺惺相惜的相怜之情。

“好,你去吧,允你两日时间。”

顾青兰泪水狼藉的‘砰砰砰’磕头谢恩,双眼迷蒙中,觉得这位少爷真是顶顶好的大善人,咬唇犹疑半晌,终是没有再拖延等待时机,她再次扣头说:

“听闻少爷此去荆州,每隔几日都会派书信往家报平安,奴婢想托信一封,不知可行?”

沈嵘这下真正对她感兴趣了,始终淡淡的眼里闪起亮光,微微扬眉问道:

“哦?不知寄往何处?”

顾青兰眼眶再次酸涩,强忍泪水却还是压眶而出,她沙哑哽咽道:

“南棉,荆州南棉,新上任的南棉县官探花郎——陈云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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