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三月,玉枝正式成为御生门的入门弟子。

临行前师父嘱托,往后你跟着三公子,世仇不报妄为人,莫丢了我花秋庄的名声。

三公子亦称公子迹。那日花玉枝以一曲红昭怨惊艳四座,夺得江满楼花魁,场下皆是京城权贵,纷纷一掷千金,买下花魁的第一夜。楼主放言:孰能出得黄金万两,方得此女!

纷纷推辞,打起了退堂鼓。

彼时,一小童鱼贯而入,道:御生门三公子出三千万两黄金!

在座哗然。

花玉枝仍然记得,她被轿子抬着送走前,楼主搓着喜笑颜开的样子,像极了对门王二娘家的狗。

一男子用扇子掀开门帘,细细端详,眉梢几不可闻一挑。

“当真好颜色,这般容貌,单做个妓子,可惜了。”

“区区三千万两黄金,你这张脸,用处大着呢。”

江满楼不同他处,不接待寻常客人,出入不是富甲一方的达官贵人,便是只手遮天的地方势力,那些个妓子,个个沉鱼落雁,功夫了得,不少富家子弟前来寻欢作乐,但更有明了其中暗道的人物,做着另一番买卖。

玉枝二八年华,面如三春白雪,素净瑰丽,眉一颦则楚楚可怜,眼一敛则冷若冰霜,真真冠绝一方,倾国倾城。明面上是江满楼未出阁的丫鬟,暗地里乃是花秋庄门主花筝的得意门生。直到门主寿宴上,玉枝领众姊妹在宴上舞剑一曲,忽有一名门客执扇,闲闲鼓起掌来,前手奉上恭贺之词,后手就开始跟庄主要人。

“公子迹见笑了,我门下徒弟玉枝,自幼失孤,无依无靠,见识拙劣,无知村妇,不识大体,怎有这等福泽,贸贸然跟随公子迹作丫鬟。罢了罢了,还是随了老太婆我静坐花秋庄,以免令世人笑话。”

“庄主言重了,高徒玉枝不仅身手了得,其貌不凡,更是聪敏机警,聪慧过人,卧居深山,实在是屈了人才,如若令徒入我御生门,勤加修炼,必定大有作为,也可…… ”那人顿了顿,徐徐朝花筝拜了一拜,“也可早日了得花庄主一项心愿。”

玉枝那日见师父不再言语,看了她一眼,似有万千话语,终是一句。“此事需从长计议,不可妄断。”

每年花秋庄都会将容貌出色的女弟子送至江满楼,京城满城风风雨雨,杀戮更迭,但都几乎与江满楼脱不了干系。江满楼以霍乱朝纲闻名,但奇特的是行径多年,官兵都没有找江满楼的麻烦。直至十六岁,玉枝都没有被选进江满楼。玉枝由此想来,必是由于自己样貌粗鄙,便只在师父的严苛教导下精进功夫。

寿宴那日以后,公子迹又多次登门拜访,与花筝密室详谈。终于有一日,花筝将她唤进书房,公子迹立于一旁,对她投来似笑非笑的眼神。

“我这徒弟自小貌若仙子,捂了十年,如今被你这登徒子讨了去,免不了要受些委屈,公子迹,你可得拿出诚意来。”

“不知庄主要迹吾拿出什么诚意来。”

“下月初五,玉枝将会送去江满楼正式出阁,届时,公子自有分晓。”

尔后,迹吾用三千万两黄金,换得玉枝。玉枝不知道究竟何方神圣,又竟有如此多的黄金,甘愿换她一无名小卒。

御生门从此多了一个妙人,身着红纱,步履轻缓,一眼回眸,三生浮屠。

玉枝知道,此行凶险,但她从踏入花秋庄起,其实早已没有退路。命途是早已安排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