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到了,一中校园内的桂花开了。路旁两侧栽的桂花树香气如醉,馥郁得让来去匆匆的学生都不由驻足深吸一口气,纷纷感叹一句好香。
刚吃完饭的午休时节,平时寂静的小道上人声鼎沸,何皎低着头,慢慢地走在小道上,陈映亭走在另一边,两人看上去和路上赏花的学生没有任何区别。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偶尔一抬头、一转首、一侧身、一停足,眼光都会不受控制地、越过重重人海、越过脉脉桂香,悄悄溜到对方身上去。
他们两个又没开天眼,大部分时候眼神是对不上的,可哪怕只瞥到对方的发丝、侧颜、衣角或者是指尖微微的颤动,一颗心也会跟着颤动起来,砰砰跳着,声如擂鼓,像要从嘴里冲出来,飞到对方眼前,给对方看看一颗毫无保留的赤诚的真心。
有时候眼神也会恰巧对上,那瞬间什么都忘了,什么要遮掩、要小心,都去九霄云外了,直勾勾望着,勾住了就不放手了,明明隔着这么多人、这么远的路,眼睛变了个相机,只有用眼拍出来的人像是实的,那些都自动在眼前虚化了,通通不重要,世上只有你,站在对面,对我唇角扬起,微微、微微地一笑。
真奇怪呀。何皎终于微红着脸收回眼神,把头埋得更低了,眼睛看着脚尖一簇掉落的金黄色的细巧花瓣,这么想着。明明每天晚上都能看见,怎么白天见到了,还是这么……这么的让人思念,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全黏在一起。
陈映亭在前头微微走得快了一些,又很不经意地走了个直线,从路的对面走过来,正好走在何皎两米开外。
何皎便抿着唇,努力藏住笑意,在后头慢慢地跟。他这个时候后脑勺倒是长眼睛了,始终保持着那个距离:何皎不会太累,完全能跟上的距离。
二人踩着细碎的落花,咯吱咯吱响了一路,等转了个弯,香气渐稀,人流也零落下来,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经过,陈映亭和何皎也没停下来,始终一直在走。
等再转了个弯,又忽然到了一个偏僻处,一个人都没了,那股馥郁的香味又扑鼻而来,陈映亭这才站住了脚,回过头来,站在一株苍郁的老桂树下,如一颗蓬勃的青松,身量笔直,精神饱满,对她展颜微笑。
何皎忽然便不知从哪涌出一股骄傲来:这可是我的。她豪情忽起,迈开腿便不管不顾跑过去,冲进了他的怀里。
陈映亭笑,然后张开还有些青涩单薄的臂膀,将她牢牢接在了怀中。
只是何皎这一扑太猛,二人的鼻尖和嘴唇通通撞在了一处,面色通红之余,都下意识呼了声痛。但这些痛楚在少年人炙热的爱恋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很快痛楚不见了,他们四只眼睛望着,都要被彼此的瞳仁吸进去。对视了半天之后才发现二人嘴唇相贴,于是顺理成章地便吻在了一处。
是在学校里的缘故么?这个吻也并不是那种唇舌相接,口齿相缠的淫靡的吻,唇瓣只是轻轻蹭着便觉得满足,那一点软软的温度,在这个开始微寒的秋天,已足够给两个少年人取暖。
金黄的花瓣幽幽落下来,落在二人相贴的鼻尖和唇间。陈映亭和何皎心有灵犀地想:原来花瓣真是甜的,令人口齿噙香的甜。
许久之后两个人才终于舍得分开,不由坐下来,小拇指似有若无地勾着,靠着那株老桂树,将头往后仰着,眼睛所及之处,是被纷繁桂花间错开的,远方无垠的天际。
何皎轻轻说:“陈映亭,到我们八十岁的时候,也这么牵着手一起看花好吗?”
“好。”陈映亭就把两人的小拇指勾得更紧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何皎被他这幼稚的行为逗笑了,故意问他:“这样会有效吗?”
“到我们八十岁的时候,还不到一百年呢,所以肯定有效。”
说得何皎也真笑了,一边笑一边郑重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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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还有人等……我努力给坑底洒土……悄咪咪更一章
另:你们到底是从哪个谷底把这文挖出来收藏的,迷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