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太子哥哥对不对?意儿没有认错对不对?”小姑娘一边哭一边确认。

“太子哥哥说过会娶我,也只有太子哥哥才不让我下水玩,我都记得的,就是……就是不太清楚……”

小姑娘的梦境总是不清楚,她觉得梦里的人是微子启,可后来被叫做太子的又是另外一个人,她以为是自己的记忆错乱了。

毕竟这么多年,很多事情她都不记得了,她只知道自己没了爹娘,只有夫君。

“我可以不进宫的,和夫君住在一起就……就好了……我知道错了……夫君回来好不好……”

小姑娘两行眼泪始终停不下来,脸上哭得湿湿的,浑身都在随着哭声抽搐,微子启抱着她,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像是被架在炭火上翻来覆去地烤。

“好,夫君不走,永远都不走。”他紧紧抱住她,一只手放到她脑后将小姑娘牢牢按在自己怀里。

小姑娘一直哭,委屈得停不下来,一边打嗝一边抽搭,双手紧紧抓住男人腰间的衣服,生怕自己好不容易看见的人一不留神又没了。

“夫君带我回家好…好不好…我们回家好不好……”小姑娘身上有些发热,小脸红扑扑的,微子启抱着她不敢松手,完全忘了旁边还站着两个人,嘴唇贴到她额头上试了试。

还是有点热,按说上了药不该发烧的。他没管旁边两个人,打横抱起小姑娘:“好,我们这就回家。”

微子熠和蒙舜都没有去拦着,人走了好一会,微子熠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缓缓开口:“朕说过,世子就不该打王妃的主意。”

蒙舜回头看了他一眼,湖蓝色的眼睛像是要直戳进他心里去,继而笑了笑:“我愿赌服输,不过,陛下心里才更难过吧。”

微子熠转头看过去,那身帝王威仪悉数显露,气势逼人:“世子还是想想要如何解释这场闹剧吧,太后是朕的母后,自然不会牵扯其中。”

“你……陛下早就知道?”

微子熠笑了笑:“世子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敢在大楚的皇宫里玩手段还想瞒天过海?”

“若是没有太后,这计划也不会如此顺利!”

“当然,恰恰是因为有太后参与朕才没有阻拦你们?”

“你连亲生母亲都算计?!”

微子熠走到桌前,顺手拿起方才被扔下的珠串背过手去摩挲着:“每个人要做什么都是自己的选择,也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世子既然敢做就要承担事情败露后的结果。”

他顿了顿,冷冰冰地抬眼看过去:“太后也是一样。”

在微子熠心里,所有的事情皆是如此。

就像他要了王位,就不能再要私心,他这一辈子都将在这个位置上孤独终老。

许多年前他就知道自己的野心,也知道自己的真心,二者永远不可兼得,哪怕他身处高位,也未必能给那个小姑娘一个安稳的肩膀。

更何况,他的娘亲害死了温氏一族,也差一点,就害死了她,彻底葬送了他们之间最后一丝可能。

他心里也不是不明白,那个小姑娘喜欢的其实并不是他,他可以要来大楚国泰民安,甚至要来南诏等异族的归顺,但是他很清楚,他要不来小姑娘对他的真心。

他可以狠心地杀敌千万,却不忍心委屈小姑娘一丝一毫。

他给了秦王足够的宽容,给了小姑娘最安稳也最幸福的一生。

只是她的幸福里,他只能远望,只能护送,却不能同行。

小意儿,这是你的皇帝哥哥唯一能给你的了……

微子启抱着小姑娘上了车,小心地避开伤处把她抱在怀里,两只小爪子还是死死抓住他不肯松手。

大男人哄不好一直哭的小姑娘,就只好把人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给她顺着后背,刚要抬手给小姑娘擦眼泪,就碰到她袖子里一块硬硬的东西,眉头一皱,还没等他说什么,小姑娘就赶紧献宝似的拿出来。

“意儿不是…不是故意忘记夫君的,夫君可以罚意儿,但是…不…不要走……好不好?”

小姑娘好几天都看不见他,心里就以为是她做错了事情大男人才要离开她的。

微子启听见这话,那颗心简直要被烤糊了,看着小姑娘满脸泪水又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恨不得揉进身体里。

他何时说过自己要走了?

这几天他忍着心疼不去找她也不抱着她睡,本想等南诏的事情了了,再好好哄她,要不是微子熠问他那句她愿不愿意,两人在御书房谈了一夜,他也怕是自己的专制才让小姑娘想走又不敢走,却没想到小姑娘宁肯挨板子都不想和他分开,那他还顾虑什么呢?

这辈子,这往后的几十年,不管再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再放开他的小姑娘。

“我知道夫君打我是因为我做错事,夫君也会心疼,我以后…以后都听话好不好?”小姑娘脑子里还在害怕大男人要扔下她,哭得停不下来,快要把微子启一颗心都哭得四分五裂。

“夫君不走,夫君带意儿回家,我们回家。”他把小姑娘按在怀里,一下一下地给她顺着气儿。

可是小姑娘像是被吓怕了,抓着他胸前的衣服不撒手,哭得一直在打嗝,说话也没什么力气,但还是在不停地问他,好像不跟他说话,他就消失了似的。

“意儿都知错了……夫君为什么还要走?不是说不走的吗?意儿不能继续和夫君在一起了吗?为什么他让我跟别人成亲?我不是只有一个夫君吗?”

说到要跟别人成亲,小姑娘本来都快要停下了,又掉下两行眼泪来,微子启颤抖着把脸贴到她脸上,心疼得也快要掉下眼泪。

又发烧了,按说不应该的。

“对,意儿只有一个夫君,夫君也只有意儿。”

“我想……嗝……回家……”

“我们这就回家,夫君陪着你。”

小姑娘紧紧贴在他身上,许久都不曾感受过男人的气息,好不容易被抱在怀里,就一时一刻都不肯放手。

微子启一路上都紧紧抱着小姑娘,她身上的温度比方才又高了一些,也不知道身上的伤处是个什么情况。

好不容易等到了王府,他抱着小姑娘下车,大步走回寝殿。

管家只看见向来冷着脸的王爷眉头皱得死死的,恨不得飞回去,怀里还抱着早晨一瘸一拐非要出门的小王妃,他就非常自觉地把府里的大夫请过来来寝殿外候着了。

“意儿。”他小心翼翼地把有些迷糊的小姑娘放到床上,屁股接触到床的时候,小姑娘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夫君别走……”她一只手还紧紧抓着那个行刑的家法板子,大男人皱了眉,伸手想拿走,小姑娘却没松手。

“夫君不走,”他伸手给小姑娘擦了擦汗,心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夫君看看伤好不好?”

他在她眉心亲了亲安抚她,小姑娘才慢慢放下戒备,微子启总算把她手里的凶器拿走,又拍了拍她后背,小姑娘的眼神始终落在他身上,连眨眼都不舍得。

微子启抬手摸了摸她细长的眉毛,叹了口气,这次真的吓着她了。

“意儿疼不疼?”他看着她满含泪水的眼睛,温柔地问。

小姑娘垂下眼皮点点头,转而又跟想到什么似的立马抬头看着他干脆地摇了摇头。

微子启倒是被她这个反应弄得糊涂了:“到底疼不疼?”

小姑娘抬手抓住他领子的一小块布料,垂下眼睛,话里带着委屈:“夫君不理意儿,这里更疼……”一边说着,一只小爪子摸上自己胸口的位置,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

微子启只觉得小姑娘这个动作像是重重地砸在了自己心上,疼得他呼吸都不太稳当。

“谁告诉你夫君要走的?”微子启一直觉得奇怪,就算自己这几天忙了一些,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时候,怎么这回她就认定是他要走了?

“皇帝哥哥说让我跟别人成亲,那夫君不是要和别人成亲么?”

小姑娘这么一说,微子启倒是又想起来她说她想起来他是谁了。

他起身倚在床上把小姑娘捞进怀里,小姑娘有些费力地仰头看着他,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神,直冲心底,他感觉自己像是落进了一片柔软的天鹅绒里,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昨儿个夜里,微子熠还问他,他对小姑娘那么残暴,小姑娘对他能有几分真心。

如今哪里还用问,小姑娘已经给了他最坚定的回答。

微子启抬手,在小姑娘眼底摸了摸:“什么时候想起来我是谁的?”

小姑娘听见这话,有些沮丧地低下头靠在他身上:“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

大男人皱起眉,思绪转了转两只手在她太阳穴揉了揉:“头疼不疼?”

以往只要做了梦或是想起以前一些画面,小姑娘就会头疼难忍,所以他才禁止别人在她面前提起十年前的事情。

他宁肯她想不起来,也不想让她那么痛苦。

小姑娘在他身上摇了摇头:“不疼……”

“那……意儿都想起来什么了?”

温令意蹭了蹭,脸贴在他胸膛上:“只有太子哥哥才不让意儿下水,而且只有太子哥哥才会在我做错事的时候打我板子……”

大男人失笑,原来小东西只记得他打她板子?

伸手捏了捏她耳垂:“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夫君又不怪你。”

“那夫君不会走了吗?”

小姑娘抬头眨着眼睛问他,满眼期待。

微子启捧着她的脸:“意儿记住,夫君永远都不会走。”

温令意看着她,没有反应,好半天才眉眼弯弯地笑了笑在他胸口讨好似的蹭了蹭:“意儿也不走。”

大男人低眉笑开,小东西这是在跟他讨价还价?

捏了捏她耳垂,哄着她:“夫君看看伤怎么样了好不好?”

唔……会疼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