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里,凌洛城一把抄起挂在墙上的宝剑,仓啷一声宝剑出鞘,一指门口的孙慎。

此时,少年双眼通红,死死的盯着男人手里的刀。他知道,那上面淌着的很可能就是他爷爷的血。

相对于少年的愤怒,孙慎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停的想四处瞟着。

赫连天霖有些无力的说道:“不必找了,她们已经离开了!”

孙慎顿时大惊失色,心道:果然这些妇人做不得大事,要想成事还是得自己动手。

他直接无视怒目而视的凌洛城,对着屋里高声喊道:“奴才来此是护驾的,皇上莫要听信了奸贼的谗言。”

男人说完,便给了旁边人一个眼神,手下的太监立刻会意,手提钢刀一下就将凌洛城围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凌洛城还是感觉到了赫连天霖的低迷情绪。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了肩上担子的重量。

从前,他是少爷,上面有爷爷和父亲叔叔,有任何事情似乎只要听命,或者站在大家身后就好,可是今天不同,他只有他自己,而他身后,便是大渝的天子,他必须成为坚实的盾牌。他知道凭借他一个人根本无法和这些人对抗,可是,他却可以想办法拖住敌人,等待援军的到来。

食君之禄,自然要担君之忧。生死存亡之际我们不担当,又要谁人担当?

爷爷的话反复在他的耳边响起,少年原本狂跳不已的心居然一点一点的放缓了下来。可是与之相反的却是他的脑子开始了飞快的旋转。

而此时,对面的孙慎却愣住了,他本以为解决这个少年很容易,对方不过是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冲上去剁了他就行了。

可是,对面的少年不知为何居然迟迟不动手,那紧皱的眉头和微微眯起的眼睛,让孙慎突然有种他似乎已经看穿他了的感觉,看得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就在他几乎要爆发了的时候,就听对面的少年缓缓的说道:“孙慎,没有找到你主子要的东西,你敢动手吗?”

男人瞬间瞳孔骤缩,不由自主的吸了一口气。

而就是这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却没有逃过少年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孙慎不过是个宦官,既没有显赫的家事,也没有可以荫封的子孙,就算他真的杀了皇帝,对他又有多大的利益?

所以很显然这人的身后有人指使。那么那人很有可能是一早就将他安插在宫里,可是,他居然都没有被人看出端倪,隐藏这么久,原因只可能有一个,那人安排他在宫里寻找一样东西。

虽然那东西是什么凌洛城不知道,但是,只要猜出前面,后面的就不用猜了,因为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了。

孙慎是秉笔太监,天天出入御书房,又可以借此身份出入皇宫各处,显然,只有皇帝平日里的寝宫才是他最终的目标。

“这么久,你找遍了皇宫都没找到,怎么?就差养心殿了吗?”少年的第二句话像是炮弹一般再次脱口而出。

孙慎手里的刀握的更紧了,大吼一声:“给我上!”

然而就在众人挥刀要劈上来的时候,少年第三次开口:“怎么?这么着急杀人灭口,是因为你的手下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对吧?你根本没有告诉他们,那是个人人都想要东西,甚至为此不惜拼命的东西。你怕他们知道之后会将它据为己有,所以你才隐瞒了真相。”

所有人的动作就这样顿住了,凌洛城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喜悦,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就是想拖延时间!”孙慎急忙吼道。

“我就一个人,你们这多人冲上来,一刀就可将我毙命,你们又有什么好怕的?”凌洛城说着,握着剑柄的手突然一松,宝剑随即落在了地上。他居然当着众人的面扔掉了手中唯一保命的武器。随后,他静静的看着四周的人,眼神如一口古井,无波无澜。只听他缓缓的说道:“难倒,你们拼着灭九族的罪冲到了这里,都不想知道一下,你们到底在为了谁卖命,在为了什么卖命吗?”

凌洛城看到众人眼中好奇顿时一颗吊起的心已经落了地,只要他们肯听他说第一句话,就不怕他们不往下听了。他已经看准眼前的这些不过是一群以利益而牵连在一起的小人,胸中既没有什么民族大义,更没有什么忠义节礼,瓦解他们的唯一方法就是以利相诱惑。

于是,大渝朝堂上公认世家才子,开始了一本正经式的胡说八道。

他于是在孙慎的叫骂声中,一边露出神秘的微笑,一边道:“相传大渝建国之初有一农户从家中田地中挖出一个铜盆,农户的媳妇看这盆结实好用,便用此盆洗手洗脸,一次媳妇洗脸时,不慎把一戒指丢进盆中,没想到居然越捞越多,农户知道后,便知道此盆是件好东西。农户得宝后,却因为贪得无厌最后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最后,这个宝盆就这么落在了皇族的手里,从此之后只要国库空虚便会拿些金子扔到盆子里,不消片刻便会变出一大盆出来。”

少年的声调高低起伏,绘声绘色,居然一时间将众人真的给糊弄住了,一群人纷纷看向孙慎,似乎是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孙慎气急败坏的吼道:“不要听他胡说八道,王爷说过要找的是‘丹书铁券’才不是什么狗屁聚宝盆!”

“王爷?”凌洛城双眼猛地一亮。

而就在同时,只听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无数的箭矢从天而降,准确无比的刺进了这些作乱太监们的身体。

刚才还占尽了上风的孙慎顿时惊在了当地,他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出了对方的名字:“黑云骑——!”

与此同时,箭矢已经停止,只见韩清瑶被冷释揽在怀里身形飘逸的从天而降。

一声疾呼已经到了嘴边却被少年又硬生生的给拦回了喉间。可是那一双眼睛却已经无法在移开半分了。

只见女人用平静的语调说道:“孙慎,我觉得,你应该不太想尝尝诏狱的招待手段。”

孙慎吓的浑身颤抖,诏狱,那是个朝中人人共知的人间地狱,他看着眼前韩清瑶那一如平日的眉眼,想起女人平日里的手段,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窖。

然而就在他迅速的抬起手中的刀准备趁其不备自杀的时候,只觉得眼前闪,面前已经闪过一张男人俊朗却如千年玄冰一般的脸,下一秒他的手骨已经断裂,钢刀随即落地。

“想死?”韩清瑶背着手悠然的往前迈着步子,手中把玩着入宫的牙牌,笑道:“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妈的,我跟你们拼了!”男人大吼一声自杀似的奔着韩清瑶就冲了过来,却在下一秒就被女人抬起一脚狠狠的给踹了出去。

“从现在开始,我会让你知道,死,对于你来说是多么奢侈的幸福。”韩清瑶看了看那个踹过人的鞋,厌恶的神情毫不掩饰。

黑云骑三下五除二的就清理了一众叛逆,韩清瑶这才松了一口气迈步准进门,却在路过凌洛城的时候到底还是停了一下。

女人完全忽视了少年那欲语还休的样子,看着前方说道:“你爷爷只是受了重伤,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不醒,我让人将他送回凌家了,待一会儿宫门打开,你便回去吧!”

说完,女人便一刻都未曾停留的走进了养心殿,只留下了震惊不已的凌洛城。

而养心殿里,赫连天霖将自己团成一团,蜷缩在椅子里,头深深的埋在腿间,一动不动。

“天霖!”韩清瑶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叫了两声,看对方并没有回答自己,于是她急忙走到对方身边,微微弯腰,低声问道:“天霖,你是不舒服了吗?”

少年使劲的点了点头,却还是没有抬起头看向他最喜欢的姐姐。

韩清瑶听说了宫中发生的一起,心疼不已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她伸手缓缓的抚上少年的头,一边轻轻的抚摸,一边说道:“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其实,讨厌一个人也不要理由。所以我们完全不用因为别人的讨厌而否定自己。在姐姐的眼睛里,天霖是这个天下最好的孩子。”

“我才不要当孩子,我已经长大了!”少年的声音闷闷的传来。

韩清瑶看着他这明显孩子气的话语,无奈的摇了摇头,宠溺的笑着道:“好好好,我们天霖是男子汉了。”

“你骗人!”少年继续低头闷声道:“他们都说我年纪小,就算长大了也不能做什么,连娶个好女人都不行。”

韩清瑶真的被他这样子弄得没了办法,只好耐着性子道:“谁说的,我们天霖长大之后一定是这世间坐好的男子,谁能嫁给你准是世间最幸福的女人。”

“你真的这么想?如果是你,等我长大了你愿意嫁给我吗?”少年微微侧过头,在缝隙里露出一只乌黑的眼睛。

“我们天霖这么好,我当然愿意了!”韩清瑶只是想哄好眼前的玻璃人,没注意话里的陷阱,直接点头答应了一声。

而同时,她身后的冷释却皱紧了眉头,看到了赫连天霖那晶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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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废话:要疯了,发了好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