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的一声,似是什么碎了。

骤然而来的强烈震感,让天地间仅剩的这三人都一霎不稳地一个踉跄,原本笔直冲他心口而去的尖锐鞭梢错开了,狠狠洞穿了西瑞斯的肩膀而出。

西瑞斯的视野,在这一霎,倏然化作了漫天黏连肆意的血色。

黑色疯狂孳生的魔纹,在他血迹无数的身体间急遽地繁衍开,如茁壮茂密的藤条,不计其数的细蛇霎那倾数覆盖而上,死死缠住了他。一片古怪的沙沙声中,那些伤口间开始源源不断地造血生肌,经络活跃地一层层修复,新的皮肤簇簇覆盖而上,经骨重生的力量,竟硬生生地将细长的鞭尾,从贯穿的血肉轨迹中一点点挤了出来,恢复如初。

连带着,那四个陈旧的血洞都开始生出肉芽合拢,眨眼之间,他全身上下竟顿然间完好无缺,苍白和黑的诡谲交错像是炫美却叵测的,图腾。

眼前尖亮的白月化作了血红色,他骨子中余数不多的血液似乎在这一瞬煠煠烧了起来,像冰又像火,刺骨的严寒是绝望在血管里流窜,煭煭的赤炎滚滚炙烤着血肉和灵魂,冷热交织地,撕扯着他的身体和自我意识。

什么,正在从永恒死寂的喧豗中,挣扎着醒来。

什么,刺穿了浓稠的夜色,在灵魂里抽枝发芽地鼓噪。

沉重、兴奋的心跳一下下冲撞他的心口,声声都盘踞着,即将破茧而出的狂热。

好痛苦。

仿佛灵魂被扯裂燃烧的痛楚,无法呼吸的窒闷感模糊了神志,像一场注定要败落的挣扎,他的心志在被什么剥夺,剥离,不可抑制的沉重和要睡过去的遥远感在莅临,可他不要。

不能够。

阿黛尔还在他怀里,不能够昏睡过去,不能够失去意识。

“两位光明之神的后裔。又是你啊,又遇见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懒洋洋地说话,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受他自己的控制。

伸手间,那只虺蛇的精致匕首从空中的最高点,翻腾着落了下来,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跌入他苍白的手间,握住了刀柄轻巧地接住。蛇身化做的黑雾在他手间扭曲着伸展,延长成十字手柄的一把黑色剑身细长的剑。

他随意而轻松地伸了个懒腰,血红的眼眸慵懒地垂下,扫了一眼自己怀里,一手尚紧紧搂着的少女。

“咦。这个小姑娘长得和先前封印了我的那个,一摸一样啊。”

“还是杀掉吧。要不然,和上次一样碍事,就不好了。”

他看着自己松开揽着少女腰间的手,手掌轻飘飘地,向她的头顶拍落下去;他看见了少女仰着头,看向他的灰蓝色眼眸。

还有些怔忡的迷茫,似是没反应过来。

不要!

不能够!

绝对,不能让阿黛尔受伤害!

他意识在一片混沌中疯狂地顽抗,他总算记起来,以前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也是这样。

他在魔神精血的刺激下,完全魔化了,以骤然爆发出一簇红线,直接穿透了走近了来拥抱他的,馥兰的心脏,女皇的身体在他眼前缓缓软倒。

不能,伤害到阿黛尔。

不能,和伤害了馥兰一样伤害到,他的阿黛尔。

苍白漂亮的手掌,在空中停顿住了,男人血红的眸间出现了一抹跃动的金色,眼底似是有什么在抵御反抗他的意志。

“阿黛尔!”

公爵的长鞭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到了,劲气俱收地轻柔重重绕上少女纤细的腰肢,灵活一扯一收,尚在发愣的少女就被裹着,猛地脱离了西瑞斯的怀抱,被拖拽到了公爵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