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吉尔特是弗兰契斯科当年从斗兽场里带回来的。

斗兽场,是各国贵族们参与奢靡的娱乐活动的场所之一。之所以说它奢靡,是因为斗兽场这名字看似豪迈,实则是一座由全封闭式的大型群体建筑围成的小岛。

是的,这是贵族们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合资所建成的娱乐岛。

斗兽场可不仅仅只能"斗兽",这座岛也是全世界商品流通量最大的灰色地带。只要有钱,在这座岛里没什么是买不到的。

斗兽场有一个标志性的活动,那就是每百年一回所举办的"万灵祭"。赢得"万灵祭"金奖的人可以获得顶级奖品,而说到顶级奖品,那当然就是"万灵药"了。

"万灵药"据说是至高纯度的魔法结晶。因为无法人工炼成,所以是炼金术士们心目中的贤者之石,是足以撼动国家的至高宝物,可以说,拥有这颗石头,就等于拥有了一个强国。事实证明,上一个获得“万灵药”的人是隔壁王国的前君主。

弗兰契斯科不懂这样的宝物为什么要放在公众的眼下争夺,这对主办方有什么好处?

当年,弗兰契斯科就是为了查明其中的秘密,所以才潜进斗兽场里的。

也是多亏布莱特,弗兰契斯科才没有暴露身份,以某守寡女爵的身份成功地潜进了斗兽场内。

不得不说,斗兽场真不愧是资本堆积出来的宝岛,进岛需要蒙面,岛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是精雕细琢,就连岛内的奴隶,也是一个比一个漂亮。

路过指示牌,弗兰契斯科还特意看了一下。

酒馆、旅店、赌场、浴场、斗兽场。

--还有用特别字样标示出来的“花园”和“画廊”。

弗兰契斯科一下就猜出来这两个地方都指代什么的,“花园”是妓院,“画廊”是卖场。

弗兰契斯科思忖了一下,脑内产生了一个猜测。

斗兽场是一个完整的灰色商业圈,而斗兽场的掌权者一定不止一人,毕竟横跨多个行业并把娱乐岛经营得风生水起,是需要国际范围内的人脉的。首先,能把斗兽场建在国际律法盲区,是需要相当的政治手腕的。

“弗兰朵。”不知何时,弗兰契斯科的身边已经出现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还贴在她耳边说话,两人像亲密的伴侣。

男人其实就是布莱特,那时候的布莱特还只是弗兰契斯科公主身边的骑士而已。

“......”弗兰契斯科沉默,说实话,她刚被吓得心脏猛跳了一下,但她日常面瘫的形象不允许她表现出来。

弗兰契斯科不懂,所有的骑士都像他那样走路没声音的吗?

“看什么那么出神?”布莱特亲昵地搂着弗兰契斯科的腰,在她耳边细语。

弗兰契斯科拍掉他的手,“正经点。”

布莱特完全没有要撒手的意思,“这可是说好的,女士。您是守寡幼妻,而我是你寂寞难耐时找回来的情夫。”

弗兰契斯科的脸难得地黑了一下,能不要兴致勃勃地说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吗?

“这座岛被施了禁言令,关于万灵药的消息无从得知。”布莱特道。

弗兰契斯科皱眉,“禁言令,那不是大教会才能施展的魔法吗?”大教会是王室集权体制下分割出来的主司法机关,当然,这个“法”是指魔法。

而禁言令,是王室在迫不得已时,才会用来控制公众舆论的咒令。这个咒令是违反人理的,因此也被归为禁令,民间是不可私自施展的。

自然,禁令归大教会统一管理,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流入民间的。

现下,这座岛被施了禁言令,也就是说这座岛的中枢藏着大教会的人,无论是来自哪个王国,那都是不可估量的权利。

禁言令加上“万灵药”,这次的“万灵祭”说不定会是威胁到国家的大事件。

弗兰契斯科意识到事情的严峻,立刻往主会场赶了过去。

“万灵祭”的主会场设在斗兽场内,场内人满为患,观众无一例外,都戴着统一分发的面具。

弗兰契斯科进去的时候,“万灵祭”刚好开始,场内的魔晶屏幕在宣读规则。她仔细听了听,获得“万灵药”的条件很简单——在森林里找到万灵药。

这座小岛的背面被大片森林覆盖,小岛位于温暖的南方,大片灌木植株把地表遮得严严实实,条条粗壮的树根交错横卧,空气中更是混杂着浓厚的土腥和水汽。

弗兰契斯科站在入口处打量着森林,“斗兽场”本身的设施自然不用说,但背后的这片森林似乎也不简单。单看这些植物的茂盛程度就可以推测出,这片森林自身应该也是丰富的资源宝地。

弗兰契斯科是越来越好奇选择这片土地的人是谁了。

屏幕的数字开始跳动,数字跳到零的时候,人群一哄而散,而弗兰契斯科只是静观争先恐后的人们。布莱特见弗兰契斯科没动,问道:“怎么了?”

“布莱特,你重复一下规则。”

布莱特低眉,顺从道,“是的,‘万灵药就在森林中心,找到的人请带回万灵药,以上’。”

“明明说了万灵药在森林中心,但还要人找,不是很矛盾吗?”

“相传万灵药会选择主人,它会出现在有资格的人面前。”

“也没人知道这东西是否存在。”弗兰契斯科嘀咕,虽然她身处魔法世界,当然也知道魔法是看血统的,但她可没听过哪味魔药也是看血统的,越听越觉得这东西忽悠人。

弗兰契斯科就这样怀着怀疑的态度前进了。

理所当然,所有人都往魔法能源最充沛的中心走。

然后,也就是在前往的路上,弗兰契斯科遇到了皮吉尔特。

在所有人都努力寻找万灵药的时候,弗兰契斯科看到了一个挂在树上睡觉的人。那人的兜帽极大,把他的五官遮得严实,因此连他的性别都变得难以辨认。

要说一开始,弗兰朵压根连头都懒得抬,但就在她经过那棵树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然后安静地躺在了她的脚边。

弗兰契斯科终于停下了脚步,她瞄了一眼脚边,是一条金色的钥匙,形状随处可见。她看了眼树上,树上的人似乎无所察觉,依然酣睡。

“这位旅人,你的钥匙掉了。”出于礼貌,弗兰契斯科还是提醒了一下他,但她也不会好到帮他捡起来。

树上的人不为所动,弗兰契斯科倒是不信真的有人能在这种环境下能睡下去的,所以她默认那人已经听到,抬腿就走。

一开始,弗兰契斯科以为这是一件在她的人生中能百分百忘记的小事。

——“弗兰朵,他起码跟了我们半里路了。”布莱特低声提醒。

是的,刚刚那挂在树上的人,居然就这样跟着他们走了。

弗兰契斯科停下,两人回头,看向了他们的尾随者。

“有事吗?”提问的人是布莱特。伴随着他的声音,周围的虫鸣声突然停下,他稍微施了点威压,他可不会忘记自己是骑士这件事。

戴着兜帽的人闻声停下,宽大的斗篷里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张开五指,一条金色的钥匙躺在他的掌心上。

——是那条刚刚掉下来的钥匙。

“你的东西。”一把年轻男子的声音从兜帽下传出,他用握着钥匙的手往弗兰契斯科的方向向上兜了一下。

弗兰契斯科没说话,布莱特上前几步用身体挡住了弗兰契斯科,说道:“钥匙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

“不要?那我扔了。”男子在手上颠了颠钥匙,似乎在思考往哪个方向扔。

“等一下。”弗兰契斯科突然说话,直觉告诉她,男人出现在这个森林里可能不是偶然,“钥匙我收下了,你放地上,我们会捡。”

男人闻言,随手扔在了自己的前方,然后就消失在了两人的面前。

弗兰契斯科用魔力感知了一下钥匙,确认了钥匙是彻底的无机物之后,她才走过去把钥匙捡了起来。

钥匙设计普通,金属表面被磨得十分光滑,凹槽位氧化成了深色,看起来是有些旧的钥匙了。

这样随处可见的钥匙,男子却一口咬定这是她的东西,这不是某些提示就是设计好的陷阱。

无论如何,既然都来了,结局是好是坏她也有必要深入下去,她此行的目的就是如此。弗兰契斯科如是想着,默默地把钥匙收进了贴身的口袋里。

天色渐渐暗下来,森林本身就浓荫蔽天,脚下的路变得更难走了。但同时,弗兰契斯科觉得周围的魔力越来越强。果然,没走多久,弗兰契斯科感觉前方豁然开朗。

定睛一看,前面居然是一个巨大的湖泊,弗兰契斯科能感觉到森林里那股强烈的魔力源头就是这里。

弗兰契斯科往前走了几步,发现湖水竟然是纯净的冰蓝色,从上方可以清晰地看见湖底雪白的细沙,湖面一丝涟漪也没有,湖中也不存在任何生物,湖的周围甚至安静得让人发怵。

弗兰契斯科看了看周围,除了他们一个人也没有。她不信会有人在这强烈的魔力场中迷失方向,这股浓烈的魔力就像灯塔一样,只要有一点魔力感知能力的人,都会朝这个方向走。

但现在奇怪的是,这附近居然无一丝人气。

弗兰契斯科当机立断,她必须要提醒布莱特。她迅速回头,但原本站在她后面的布莱特居然不见了!同时,随着夜幕降临,湖面漂起了一层薄雾。

随着周边的光线暗下来,弗兰契斯科发现冰蓝的湖水发出淡淡的蓝光,她仔细盯着湖里看了一下,似乎是底下的白色细沙在发光。某个想法突然涌入心头,她用魔力感知了一下湖底,白色的魔力在湖底下徐徐流淌,沿着周围的树木,层层往外发散。她又试着沿着魔力流动的反方向感知,发现所有的魔力分成三束汇聚在了湖中的三个白沙堆成的小丘上。

月光打在洁白的沙丘上,一小束白色的月见草在中间的小丘上悄然生长。

弗兰契斯科心头猛然涌上一股震撼,月见草是她最爱的花......虽然对外她一直说自己喜欢古蔷薇,但真正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最爱的是白色月见,这种随处可见的小花。

“你看见的是什么?”黑暗中突然传来一把幽幽男声,弗兰契斯科瞬间汗毛竖立,全身的细胞立着戒备起来,她努力压下惊慌,试图沉着地看向声音的方向。

在那里的居然是那个带着巨大兜帽的男人,他又出现了!

男人见弗兰契斯科不说话,又问了一遍,只是声音跟之前的不同。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股诱哄的魔力,一时间,弗兰契斯科的脑中的神经似乎被轻轻地弹了一下,伴随着轻飘飘的耳鸣声扩散在耳廓处,意识似乎也突然放松起来,整个人像被抛入了暖水中一样,舒坦而恍惚。

——“月......见......”嘴巴不自觉地动了起来,弗兰契斯科如实地回答了问题。

就在这时,男人摸了摸眼角,弗兰契斯科那根被晃动的脑神经突然恢复紧绷,刚刚窜上的暖意瞬间冷却,眼睛也恢复了清明。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弗兰契斯科简直快崩溃了,她万万没想到男人有控制人的意识的能力。

“那个是万灵的源头。”男人若无其事地抬步往弗兰契斯科的方向走去。

“停下!不要接近我!”弗兰契斯科还在混乱中,一时间,慌张表露了出来,毕竟她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公主。

“放心,我不会再做那种事了。”男人走到月亮能照射到的地方,他抬手摘掉了兜帽。

帽檐往后滑下,一头灰烟色的发丝露了出来,他的皮肤极白,在白色的月光下,他给人的感觉十分淡薄,像一块浅颜色的画布,但仔细一看,会发现画布上有一颗难以忽视的蓝色宝石。

给人印象单薄的他,有一只与他整体格格不入的蓝色左眼,右眼与他的发色一般,是浅淡的灰。

那只眼睛似乎有魔力,蓝色的瞳孔底下有些什么在缓缓流动。

一时间,弗兰契斯科被这双眼睛奇妙地安抚了下来,原因无他,这双眼睛比这湖里的水还要清澈。

“我叫皮吉尔特,你呢?”男人的声音介于男人跟少年之间,有一种暧昧的中性感。

“弗兰。”虽然弗兰契斯科觉得男人没有恶意,但她还是选择谨慎一点。

“说谎精。”不知是不是错觉,弗兰契斯科有一瞬,觉得皮吉尔特撅了一下嘴,像闹别扭。

“你不也是,钥匙明明是你的。”弗兰契斯科可不吃这一套,而且她也还一直记着钥匙的事。

“我不像你,我从不说谎。”皮吉尔特有点得意地笑了起来,细长的眼微眯,像一只偷腥成功的猫儿。

弗兰契斯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炫耀的,她选择转移话题,“你刚刚为什么要控制我,从不说谎的皮吉尔特先生。”

“每个人看到的源头都不一样,我的兴趣是知道每个人看到的东西是什么。”

“那你看到的又是什么?”弗兰契斯科问道。

“什么都没有。”皮吉尔特瞄了一眼中间的沙丘,那双眼睛里空无一物,眼皮也分毫没动,跟弗兰契斯科看到那上面的月见草时的样子截然相反,但弗兰契斯科也没兴趣继续探究,她还有事等着她去做。

“你知道布莱特在哪吗?”

“我不知道那是谁。”他清澈的眼里坦荡荡,确实不像在说谎。

“就是那个跟我走在一起的男人。”

“被森林带走了吧。”他打了个哈欠,似乎对此不感兴趣,“湖周围有幻觉魔法,除非彻底放弃万灵药,不然谁也走不出去。”

弗兰契斯科皱眉,她觉得事情有点蹊跷,如果森林的幻觉是为了让人放弃万灵药而设的,那么大可直接设上不让人接近的魔法即可。但事实是,在皮吉尔特没有说谎的前提下,她这是成功进入了采摘万灵药的领域。

想到这里,弗兰契斯科也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个疑问——

“你为什么知道那个是万灵药?”弗兰契斯科警惕地看向皮吉尔特。

“我从出生开始就一直生活在这里。”皮吉尔特的表情平静,他慢悠悠地诉说,“我是这个森林的守卫。”

完全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弗兰契斯科一时间想不到该说什么。

“据说源头上会显现出一个人心中最珍惜的事物。”

那对于皮吉尔特来说,他没有任何珍惜的东西吗?弗兰契斯科不禁这样想。她用余光看了眼旁边的人,那双干净过头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世间万物对他来说仿佛都一样,没有好没有坏,没有喜欢没有厌恶。

“你不会是鬼吧?”弗兰契斯科脱口而出,没有人类会真正做到无情无欲,就连最低等的生物,也会有摄食的欲望,所以弗兰契斯科几乎以为她遇到了幽灵。

“等我哪天死了就缠着你。”皮吉尔特被逗笑,宝蓝色的眼珠难得染上了愉悦。

弗兰契斯科的心也舒坦了些,虽然皮吉尔特活得像圣人,但她总算是知道了他也有“喜”这种情绪。

“你没想过离开这里吗?”弗兰契斯科不解。

皮吉尔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倒是要想想怎么离开这里。”

被皮吉尔特这样一问,弗兰契斯科才回过神,她现在要做的事是找万灵药。

弗兰朵望向湖中央,那一小簇惹人怜的月见花静谧绽放。因连着魔法的源头,连花瓣都在盈盈闪光,也是在这个时候,层层乌云聚拢,云层有意识般,把一束月光聚投在小丘上,似乎这里的一切都在引导着弗兰契斯科,指引着她去探寻那片空灵之地。

弗兰契斯科觉得,仅仅是盯着那片月见花,奔腾的血液就会被镇静,就连思考也会变缓慢,甚至连脚步也在渴求着踏向那方月见。

——仅仅是看着,就觉得幸福。

旁边的皮吉尔特始终没有出声,他静观着弗兰契斯科的举动,脸上没有波澜。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这是森林的魔法,只要是被那沙丘吸引住的人,大家都会无差别地渴求那上面的物体。只要一步,踏入那湖水的第一步,就是被遣回的命运。森林永远只给每个人一次机会,失败一次,就再也无法踏入这片湖一步。

所以,被选中的人才有资格得到万灵药,这片湖就是检验资格的巨大魔法阵。

看着弗兰契斯科失神的样子,皮吉尔特隐约有些失落,但他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可能是惋惜一个难得能跟他说上话的人......还有钥匙而已。

他回头背过湖,抬步离开。

但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打算离开的皮吉尔特听到后面窸窣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手上传来的柔软。

——弗兰契斯科拉住了他。

“你就是万灵药吧。”那双黑曜石般的眼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皮吉尔特不禁睁大双眼,“你不是中了魔法......”

“别忘了,你刚刚对我施了一样的魔法。”弗兰契斯科顿了顿,补充道,“别以为我会中同一个魔法两次。”

“你......到底是......”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的皮吉尔特不知道怎么应对。

“回答我,你到底是不是。”弗兰契斯科认真的时候总是显得咄咄逼人。

“......”

“不回答?那就是我说对了。”弗兰契斯科终于放开了手,她双臂环于胸前,姿态桀骜,颇有逼供的意思,“首先,你的眼睛。”

皮吉尔特听到,身形不可察觉地晃了一下。

弗兰契斯科装作没看到,继续道,“你那只蓝色的眼睛跟这片湖有一样的魔力,证明你是森林分割出来的一部分。”

“第二,你的魔法。”

“你的魔法跟这片湖一样,有蛊惑人心的魔力,但——”弗兰契斯科故意拉长了尾音,皮吉尔特这时反倒是镇定了下来,他眼底不知何时微微亮了起来,一股难以捉摸的欢愉爬上他的眼角。

“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你是万灵药,说不定你是施术者。”

这是,弗兰契斯科有些微微挑起了嘴角,眼里藏了狡黠,还有些得意,“你刚刚是不是跟我说,那是万灵的源头?不说谎的皮吉尔特先生。”

皮吉尔特微顿,似乎在犹豫点不点头。但弗兰契斯科很快就接下说了,“没人说那是万灵药不是吗?”

“所以在场的活物只有我和你跟那片月见了。”弗兰契斯科定了定身子,说出了结论,“所以我问你是不是万灵药只是我计谋中的一部分。”

“既然不说谎的皮吉尔特先生不出声,那就是默认了。”弗兰契斯科说完,觉得浑身舒畅,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暗暗叫好。

看着她得意的样子,皮吉尔特不禁笑出声。

“你说对了。”他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被这个女孩找出来了。

“那轮到我问你了。”他笑意深入眼底,整个人都灵动了起来。

“你要怎么带我走?”皮吉尔特难得露出了一副狡猾的样子,似乎等着好戏开场。

弗兰契斯科得意地表情突然凝住,她似乎还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

看着她鼻子碰灰的表情,一种从未有过的轻快感染至皮吉尔特的眉梢,他玩心大作,脚步轻快地绕着满脸愁容的弗兰契斯科转圈,“想好了没,想好了没,想到了就能把我这个大奖带走啦,走过路过不可错过。”

弗兰契斯科被转得心烦,这人本来是这种性格的吗?

“停停,你别皮,让我想想。”但皮吉尔特觉得还没玩够,多年的平静被她一席话击碎,似乎他也没想到自己有这样的一面,新奇的感觉让他雀跃,根本没法控制住自己的欢喜。

他继续绕着弗兰契斯科转圈,那副玻璃般干净过头的眼像雷达一样,第一次把一个活人强行扫进脑海。

——这是会为了他烦恼的唯一一个人。

弗兰契斯科听着身旁衣摆嗖嗖响动的声音,心烦得很,一时间没忍住,猛然转头,对着比她高大的青年训斥道,“坐下,你是皮皮吗!”

说完,两人都顿了一下。

这边的女孩脸上燥热,那边的青年眼神晶亮。

“哦。”眼神晶亮的青年居然真的乖乖抱膝蹲在了脸上燥热的女孩面前,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弗兰契斯科不说话。

——脸丢大了。

玩笑归玩笑,弗兰契斯科的脑子还是在飞快地运作中。

时间在慢慢往后流逝,头上的月光也悄然架在两人的头顶上。

不过是灵机一动,弗兰契斯科想到了些什么。她催促蹲在地上的皮吉尔特起来,她主动握上青年的手,拉着他走向了湖边。

皮吉尔特见状,适时拉住了她,“你不会是想走进去吧?”他眉头皱紧,有些不解。

其实他自己是不知道走出森林的方法的,不然他自己早出去了,但他也不能看着她去送人头。

见皮吉尔特迷惑的神情,弗兰契斯科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耐心解释道,“我说了,你跟湖有一样的魔法特性。”

她望向皮吉尔特眼眶里的那一汪蓝色,“相同的魔法会相互抵消。”

“源头即开始,这个魔法是一个环,源头即终点。”弗兰契斯科的话不难理解,似乎有道理,但总是缺了点依据。

——但,管他呢,在女孩发现他的那时候开始,他就是她的了。

皮吉尔特回握住弗兰契斯科的手,两人走进了魔法湖中,看似寒冰的湖水其实温暖怡人。令他惊讶的是,弗兰契斯科居然说对了,两种相同的魔法相互冲撞,湖中微弱的蓝光因为魔法的抵消慢慢消失。

弗兰契斯科自信满满地在前头带路,皮吉尔特看着眼前昂首阔步的女孩,一种奇妙的依赖感爬上心头,有一种只要跟着她,就能走到天涯海角的感觉。

很有安全感。

这边,皮吉尔特微微出神,前面的弗兰契斯科却开始催促他了。她牵着皮吉尔特的手,指引着他走上两人跟前的小丘。

除了开着月见草的小丘,还有两个相依的白色沙丘,弗兰契斯科根据魔力的守恒定律。自己站在了魔力能源最多的沙丘上,而另一个少的,毋庸置疑,上面站的是皮吉尔特。

等两人都站定,底下的沙面开始慢慢往中间凹陷,两人最终被沙丘吞噬,但他们的手始终连着。

弗兰契斯科也没想到,沙丘底下,也就是湖底会有这样一个空洞。

空洞常年被湖水的湿气侵蚀,墙面早已铺满了青苔,浓郁的腥气充满了每一个角落。两人大气都不敢吐一个,全因面前有一个高达五米的大铜门。

门上是密密麻麻的咒文,意味着这上面写满了魔法阵,古老的铜门被潮气氧化得锈迹斑斑,而在弗兰契斯科的胸前,有一个极小的钥匙洞。

一切似乎都是命中注定,她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插进了匙孔,门上复杂的魔法阵开始转动,像齿轮一样从上而下一个扣着一个,直至两人脚下的魔法阵发出莹莹光辉。

——门开了。

巨响伴随着后方湖水倒灌的声音,弗兰契斯科震惊,拉着皮吉尔特往门里走。

“不用急,我们会出去的,但这里大概是再也不会有人来了。”皮吉尔特中性的嗓音在冰凉的空洞内回荡,有一丝空灵的意味,传回弗兰契斯科耳里的时候,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看向旁边的人,是当时他眺望沙丘时那副漠然的神情,但她隐约也从中看出了一点缅怀。

弗兰契斯科决定先不打扰他了。

待湖水漫上脚踝,皮吉尔特牵着弗兰契斯科走进了门里,这次在前头的他,每走的一步都是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