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迷墙Wonderwall--5.“我会开枪。”

维利与她离得很近，她眼底的肌肉微不可见地跳动了一瞬。这个女人脱去性别外衣，是一头自卫的猛兽，她已经做好进攻的准备，随时要扑上来咬敌人的脖子。可为何她在贝朗面前，却像一块任人处理的肉制品？浑身写满“供君享用”的人，自然没有资格当他副手。

伊卡比他想象得更快出手，他眼明手快地止住她掏枪的动作。手掌覆在伊卡的皮肤上，抵住她的身体。维利蓦地意识到，他们的距离更近了。这种强烈的意识，仿佛才发现猛兽的性别为女。本应是剑拔弩张的气氛，皮肤相触的地方却传来冰凉感，他莫名失神了。

四目相对的时候，他咬牙道：“我不想跟你做。”他的举动不过表示警告，没想到伊卡直接把问题抛出来。即使有生理需求，他也不会蠢到去选昨晚还在贝朗床上的女人，除非……不，没有除非。他沉沉地呼气。

维利的气息扫过她的脸颊，呼吸带着温热感。伊卡觉得不适，稍微偏过头，动了动被束缚的手，说：“那可以继续开车了？”

维利放开她，给自己戴上手套，“这里下车，走过去。”

他简单地交代了情况，目标以经营小商店作掩护，向特定人群贩卖黑市上的消息，贝朗的身份就是从那里散开的。

郊外地广人稀，因而这一带很安静，车辆发出的引擎声容易引人注意。他们徒步走到房子外，观察附近的环境。商店老板很谨慎，在院墙上安装了摄像头。就伊卡所知，如果强制破门，先进的安保系统会直接联网报警。

她看向维利，说：“要从正门进去。”

由于车上的小插曲，维利的眼神一直冷森森的。但进入工作状态后，两人都顾不上刚才的不快。他们迅速做出决定，先由伊卡打探里面的情况，维利盯紧外面。

维利扔过一个棒球帽，说：“戴着。”伊卡没说什么，戴上了。

门铃响了好一会儿，对讲机才有人接起。机器里传来成年男人的声音，“找谁？”

“做生意吗？”门禁上有摄像头，伊卡生硬地挤出一个微笑。里面回道：“找错地方了。”“只有你才有，我要那种消息。”那边静了片刻，说：“你怎么找来的？”伊卡答：“有人介绍的。”干这行的人不好糊弄，对方不出意外地拒绝了，“不做生意了，快走。”伊卡抢在他挂机前，说道：“价格不是问题，我有现金。”他迟疑了一下，问：“多少？”伊卡报了一个数字后，门开了。

维利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见伊卡顺利进去了。他不慌不忙地守在门外，想看看伊卡的能耐。约摸十几分钟后，伊卡从门口出来，示意他进去。

客厅里，一个挂在吊灯上的东西进入他的视野。尸体像健身房里瘦长的沙袋，随着绳子左右微微摇荡。伊卡没有通知他便动手，他的视线从狰狞的脸上转到她身上。

她面不改色地说：“没发现其他人。”

一种清晰的认识像引爆的炸弹，在维利脑子里炸了一声——她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杀手。与这些人为伍，多次经历这种场景，内心也很快恢复跟表面一样麻木。他点点头，说：“我处理一下监控。”

维利受过信息安全技术的培训，抹掉一段监控录像不在话下。当他双手忙于操作键盘和鼠标时，伊卡正在确认其他房间的情况。他们都没发现，一个身影溜进门内，悄声逼近。

等维利听到动静，枪口已经顶上他的太阳穴，伴随着一个声音：“举起手，慢慢站起来。”维利照他所说，慢慢起立。从眼角的余光判断，对方拿枪动作老练，是个练家子。

那人飞快地转过身子，面向门口，枪口顺着换了一个落点。紧接着，响起了伊卡没有感情的话语：“别动。”伊卡的枪对准他，他的枪指着维利，一时之间，场面对峙不下。

这人的体格与维利相差无几，不见一丝被人威胁的慌乱。他的语气沉稳，声音略微嘶哑：“你们杀了老郑？”

维利不顾自己的性命还在他人手中，反问道：“你跟他什么关系？”他似乎不满维利的态度，枪口戳得更用力了。维利抬起手，无声地表示了解了。

伊卡微微皱眉，问道：“你是他的人？”不管答案是什么，撞见他们的人必死无疑。

“他的？”那人不屑地勾起嘴角，“老郑这儿就是个消息集散地，哪里得罪人了？”

他好像要继续闲聊，伊卡紧了紧手中的枪，有些不耐烦。如果不是顾虑到维利，应该直接毙了他。

对方感受到她的杀意，说道：“别乱来，否则你的朋友活不了。”

朋友……这个词令伊卡与维利不约而同地扯了下嘴角。

伊卡冷冷地说：“杀了他，你也一样活不了。”

他状似思考了一瞬，催促维利跟着他，一步步挪动到门边。

维利夹在两个枪口之间，不敢轻举妄动。他正对着伊卡，她的表情没有变化，维利判断不出她的想法。忽然，她微微皱眉，看得他心一凛。谁会想到，仅在几个小时后，他会因她的一个蹙眉而心头一跳。

维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指望伊卡，脑子里划过一个又一个自救方案。

伊卡却没留意他的眼神，眼睛死死盯着另一个人的动作。

那人大概只想脱身，不愿僵持下去。他胁持住维利，飞快地后撤，从半高的窗子跳了下去。

维利刚恢复安全状态，劝住欲追上去的伊卡，说：“不要节外生枝。”

回去的路上，车内气氛如来时一样僵硬。第一次合作结束，虽然中途出现了一个多余的人，但没有关系，伊卡直觉他还会再次出现。下次，她绝不会让他逃脱。

维利幽幽开口：“我以为，你会开枪。”毕竟他们之间的相处算不上愉快，伊卡完全有理由不管他死活。出任务的时候趁乱弄死搭档，在死人如家常便饭的地方，根本无从追究。这类事情他有所耳闻，只要处理得好，上头一般都睁只眼闭只眼。

伊卡回过神，看向他，说：“他跑得快，不然我会开枪。”瞎说的，他是贝朗看重的人，伊卡不会无故得罪主人。

维利扶着方向盘，看了她一眼，女杀手仍旧是琢磨不透的样子。他边收回目光边想，确实不能对她掉以轻心。

对方似乎相信了，伊卡暗暗感到畅快，算是为刚才的冒犯进行了小小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