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远大的老人知道,在远大创立之初,除了大老板和二老板外,还有一个女人也是初创人。那时候远大还只是几个人一间民居中挣扎生存的小公司,女人把后勤保障做的井井有条,后来用的很多规章制度都是那个时候她制定了。

后来远大越做越大,女人却迎难而退不再管理公司业务。

但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顾明远的亲信才知道,那个女人是因为要和顾明远在一起所以选择了离开管理层,只做股东分红。

顾明远看着眼前的这幅画,恍若隔世。

要说没感情是不可能的,对于田湉的亏欠在离婚的时候已经以另一种方式补偿了。但是再想到两人生活过的点点滴滴,顾明远也会想,如果自己当初好好经营这段婚姻会怎样?

这幅有些重量的画只是用一枚钉子就让它悬挂在墙上了,这么铤而走险的悬挂方式,竟然是大家的首选。拖着画的下边缘向上轻巧的托一下,画背面的暗扣就脱开了,顾明远将画提上就出了门。

今天是和田湉见面完成离婚的最后一点事宜,对方是一个极遵守时间的人。

同样对时间有几近于变态执着的人,还有余一和冯元。在项目组所有人进入会议室之前,两人已经在将案子目前的情况捋了一遍,所以当会议开始的时候,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余一特别喜欢这种感觉,一切的掌控权回到了自己的手里,毕竟生活的大部分时候都是被人推着走的。她的指尖在键盘上飞快的跳跃,大脑在飞快的运转,整个活动的排期跃然纸上。

项目组的人早就已经离开了,只剩余一一个人在忙,午饭似乎对她也没有什么吸引力,直到她把文件全部整理完毕时,她才发现对面来了一个人,和外卖。

其实冯元已经来了一会儿了,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声,而是找了个不算很近的位置坐了下来,决定先等10分钟,这是他们曾经的约定。当余一看到已经坐在那儿的人时,并没有感到惊讶,更多的是浮起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过来吃点吧,我刚来这边,也不知道哪家东西好吃。”冯元起身,将外卖一样一样的放在桌子上打开,熟悉的排列,最外侧是汤,中间两个素菜和一个荤菜,而最靠近座椅的则是半碗紫米饭。

“谢谢,其实楼下盒饭也挺好吃的。”

余一倒是没有矫情,一方面是她真的饿了,另一方面是并不想把关系做的太糟,毕竟他们还要并肩作战很久。或许是两人和平分手的缘故,她心里的坦然不足以让他成为自己的朋友之列,却也不至于成为仇人。

两人默默的吃着自己的饭,气氛倒也不算尴尬。饭后余一自然的收拾了残局去扔掉,而冯元则留在会议室打电话。她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他一口流利的英文正在跟对方沟通。

心里暗叹他的口音真棒自己都酥了,余一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准备回工位上去,不想却被冯元按住了肩膀,示意她稍等片刻。想来他大概是有事情跟自己说,她也没多想就做了下来,拿出手机开始处理上午没有回的私人微信。

徐文静作为首席吃瓜群众前来咨询网上的瓜真假性如何;小白问什么时候来酒吧玩;而顾明远则刚刚发信息问她吃饭了没有。果然没有什么大事儿,她一一回复,等她处理完毕时,冯元也已经挂了电话走了过来。

“明天开始我们都要回总部了。我们还是希望你可以带着团队过去驻场,这个案子的周期短任务重,目前的最后一个节点是圣诞节,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多月了。”

“我知道,”余一顺手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她早就做好了要去驻场的准备,所以他的这番话实际并没有什么意义了,“我会带着策划和文案先过去,其他人视情况再定,可以吧?”

余一在脑子里开始盘算,远大那边的工作自己也要盯着,而且最近要进入下一阶段,抽不出人来做这边的活。好在另一个项目已经到了尾声,在这边兼任倒是也可以。她自顾自的抄起铅笔在纸上写下几个昵称,把人员基本定好。

“还是这么喜欢给别人起外号啊?”男人凑过来,看她在纸上胡乱写了几个个性鲜明的昵称,她的字和他记忆里的差不多,行云流水,但特定的字的构造却有些变化。

余一喜欢给别人起外号,源于她对于名字不敏感。对于一个新认识的人,她很难在短时间内记住对方的名字,所以就会根据对方的特点起一些没有恶意且对方也接受的外号,从而规避掉忘记对方名字的尴尬。

冯方方,就是她对冯元的所有评价,不圆滑不变通,在自己预设的轨道上循规蹈矩。

差点都忘了他还有这么一个外号,余一突然笑出了声,而冯元显然已经知道了她的笑容中包含了什么。

“不许叫。”他虎着脸,出声警告。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方方。”余一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说,就像他的本名就叫方方一样。

不过余一大部分时候还是怂的,皮一下开心了就赶紧转移话题,“我们明天就过去办公,大概4个人包括我,如果可以的话,尽量给我们一间办公室是最好的。”

微信消息的数字不断跳跃,提醒着余一午休时间已过,下午还有很多一团糟的事情在等着她来处理。而在这里跟前男友叙旧是最无意义的。

“我先去忙了,有事微信或电话吧。”

“一一,”见她站起来了,冯元也站了起来,“晚上有空么,一起吃个饭。”

余一认真的大量着对面的人,西装革履成功人士,与她相隔甚远却又用熟悉的语气在跟自己对话,真是让人烦躁的事情。不过她还是挂上职业笑容。

“还是算了,让我男朋友知道我和前男友吃饭,实在不太好解释。”

离开会议室的整个下午余一都没有空闲去思考他们在会议室的对话,因为她更愿意思考一下晚上吃什么,是做饭还是叫个外卖。

对于交往的第一天,她还是有点无所适从的。

但在浪漫的约会来临之前,她要尽力保证自己能够少加一点班,回去约会她的情人。

希望能够早点见到对方的,还有顾明远。

对于上班族来说,最朴素的梦想就是不加班了。熙熙攘攘的社畜结伴涌出标志着一个工作日的结束,顾明远就坐在车里,看着人潮渐渐离去,他的姑娘还没有出来。

视线里的区域逐渐变得空旷,他又想起了白天在他面前哭泣的女人。

从提出离婚到完成离婚手续,顾明远记不得自己是否见过田湉哭过了。他甚至忘了他们离婚的细节,没有争吵,非常理智,全程很快。他甚至有些惊讶,这个自己认识了20多年的人,什么时候变得又决定力了。

而今天她哭得不能自己,让他一度觉得自己回到了5岁那年,她因为自己的恶作剧而磕破膝盖,哭到喘不上气来。

她说,他们总是在想当然给予与索取。她不停的给予,并且认为这一切心甘情愿做的事情,都是为他好,从没有问他的感受。而他给的东西,却从来不是她想要的,冰冷的珠宝、冷艳的奢侈品和无人的家。

她说,她错在没能骗自己久一点,所以才会觉得婚姻那么残酷。

她问他有没有真的爱过她,他说,爱过。

但他们也真实的错过了。

顾明远反复的捻搓着手中的烟,余一不喜欢闻烟味儿,所以即便他现在非常需要烟草让他的脑子冷静下来不要再想白天的事儿了,但他不能。干燥的烟草丝在指尖被碾成粉末,粗砺又干涩。

当余一站在车头前的时候,就看到顾明远盯着前车窗发呆。她歪着脑袋,认真的思考是做作的上前打招呼,还是一脚把他踹回到现实,毕竟她今天穿了一双细跟的高跟鞋,这一脚下去,大概会出“车命”。

不过好在理智的余一战胜了逗比的余一,她慢慢接近主驾,再确定他已经没有可能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时候,礼貌的敲了敲车窗。

“先生,需要特殊服务么?”她风情万种的撩了头发,又做作的补了一个媚眼,这一身合体的职业装十分凸显她身材的优势。

男人有一刻停顿,看着她做作的样子,随即笑出声来。清了清嗓子降下车窗,“什么特殊服务?我可是正经人。”

“那太可惜了先生,我只好去找不正经的人了。”戏精附体的她不愿意就此罢休,装腔作势就要离开被推门下来的男人一把抱起来,重心突变的瞬间,她竟然在思考是应该娇柔的抱住他的脖子还是剽悍的锤爆他头。

好在身体的下意识为她做了一个不错的选择,她还是圈住了他的脖子。

“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么先生?”余一还想勉强挽尊,佯装无辜的眨眨眼,大有一把要演金锁的架势。

不过显然顾明远已经出戏了,他撇嘴挑了挑眉,像是在嘲笑她拙劣的演技。

“戏精。”他伸手拉开了副驾的门把她放好,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回去继续演,千万不能半途而废昂。让我开开眼看看,什么叫做特殊服务。”

说完他就关了门,绕到驾驶位上发动了车子扬长而去。

这一幕正好落在了正在大厅等人的冯元眼里,当然包括余一最后带几分娇嗔的打顾明远的一幕。他的耳边突然响起她中午的话——

“我有男朋友了。”

呵,这个世界真小,兜兜转转,全是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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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看官老爷们!我,已经在搓衣板上跪好了!

请对我施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