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陶夭夭的生辰,西窗冷烛,冷风席卷,几盘小菜胡乱摆在桌上,她举杯拾箸,四顾心下茫然。

往年这一天,无论叶之蓁公务多么忙,他一定会带着苏州桥边数枝嫣然盛开的桃花来到她身边,为她准备一桌吃不完的饭菜。

他们含情依偎,说一夜的情话再相拥睡去。

之蓁,如今你的心里是否还有我?陶夭夭忍不住唤出声,却不料情绪波动之下,几口鲜血也跟着咳了出来。

“夫人,我看您不必再等了,老爷他……”守在陶夭夭身边的婢女银屏忍不住劝道。

“他怎么了,是不是朝中事务缠身,没时间陪我?”陶夭夭把手中帕子舒展开来,上面沾染几点鲜血,竟像极了寒冬怒放的腊梅。

犹豫再三,银屏决定告诉夫人真相。

“老爷一早在芙蓉楼订了酒席,这会儿正在陪二夫人赏月。”银屏说完小心翼翼看向夫人,生怕她有什么过激反应。

怎知陶夭夭面不改色,眼中似一泓秋水,深邃不可知,半晌也无声响。

陶夭夭,你早该知道的呀,但如果真的早知道,又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白白叫人看了笑话。

陶夭夭摆了摆手,屏退银屏,自个儿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布满灰尘的妆奁,她就用那沾了她泪和血的帕子擦了又擦,直到表面光亮如新。

她打开妆奁,里面全是他送的物什,样样都有故事。

他第一次见她,是在苏州桥边。

他说,桃之夭夭,其叶蓁蓁。我们的名字,在这句诗中真是般配。

他还送她一件衣裙,便是用苏州桥边桃花染的,名字称为“桃夭”。

借月光铺开衣裙,“桃夭”褪尽铅华,皱成了一团。

世间哪有什么戏法能令衣如新裁,只有无限感叹人不如旧。

她不再是二八年华,如花容颜,他仍如日中天,意气风发。

收了物什,吹了蜡烛,陶夭夭闭眼和衣睡去。

睡到半夜,被周遭哭喊声吵醒,她努力睁开双眼,听得银屏哭着对她说:“夫人,不好了,大

少爷他溺水了!”

“你说什么?”陶夭夭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颤抖着病弱身子坐起来,脚还没落地,眼前撞入许久未见的她的夫君,和她才刚满三岁孩子的尸体。

叶之蓁归来酒气未散,看到她的第一句话语气无比冰冷:“你是怎么做娘亲的,连个三岁的孩子都看不好?这些年,你是越来越糊涂了。”

“你说的对,糊涂的一直是我,是我!”陶夭夭又悲又痛,一口气喘不上来,顿时昏死过去。

若真死了也好,图个清静,免得醒来还要面对那么多事情。

陶夭夭不再挣扎,任由自己魂飞魄散,香消玉殒。

一夜之间,中书府连添两门丧事,有人欢喜有人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