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郁对着橱柜发呆,程望走后她就经常陷入这种莫名的情绪里。

她偶尔也会想程望走之前是要跟她说什么。

还要说什么呢?他那么不爱说情话的人,那么努力地要和自己在一起,用尽力气给她安全感,所有的决心也早就用行动跟自己说明。

可是她心里总有一些尖锐的、扭曲的恶意,就连程望也不能帮她消解。

程郁不太会做饭,好在年货备的足够多,她倚着料理台慢吞吞地拌一碗面。

她不想伤害程望。

可是程望还是生气了,她第一次看到程望发那么大的火。

他该有多失望。

独自在家总觉得房间里安静地让人心烦,程郁打开电视机,对着坨掉的面发呆。

电视机里在放过年七天乐,孤单时围观别人,屏幕里就连快乐也让人讨厌。

程望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候打来的,背景有些嘈杂,却让她立刻平静下来。

她听到程望的声音:“程郁,有没有什么要吃的东西,我带给你。”

好像这才活过来。

程望想起心理学专业课的老师有次课上闲聊,说起在熟悉的环境里,人总会更有安全感。

这种感觉在他回到小区后更加强烈。

他走上台阶,听到他的脚步声,单元门突然应声打开,程郁穿着睡衣推着门对他笑,大概是夜晚太冷了,正小幅度跺着脚。

程望有些意外,连忙走上前,解开大衣裹住她:“这么冷,怎么不在家里等。”

程郁揽着他的腰,踮起脚亲在程望的下巴上:“我有点想你,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你。”

程望当然也是。

但是他没有正面回答,抱着程郁走进电梯,这才亲吻着她,含住程郁在室外冻得有些冰冷的唇,声音含糊地说:“我才走了四天。”

“可是我很想你,度日如年。”

回到室内,程望的眼镜上迅速起了一层雾。他摘下眼镜放到一边,抱着程郁倒在卧室的穿上,小声说:“好累。”

程郁乖乖地被他抱着。

程望很少向她示弱,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学着他安慰自己的样子,摸了摸程望的头发,问他:“要不要睡一会儿,我去把电视机关掉。”

程望摇摇头,头发蹭在程郁脖子上,有些痒。

“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几分钟后,程望长舒一口气,放开程郁,跑去客厅翻出一堆东西抱回来摊在床上。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轻松,他说:“程郁,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

摆在她面前的笔记本屏幕上是理财账户,和几张不同的银行卡。

这么多年,他没跟任何人说过是怎么咬着牙走过来的。即使程郁,也只知道他在课余会兼职,可是没人知道,他假期常常要兼几份工,即使高中竞赛一对一教练已经薪资不菲,可他好像不知疲倦一样。

大学室友有时候也会好奇,毕竟医学系课业繁重,而且程望又没有申请助学金,那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拼?

而这是一切的答案,程郁看着面前的一切,突然说不出话来。

他有多辛苦。

程望侧着头看她,脸上的笑容竟然有些孩子气,好像在邀功:看我厉不厉害。

他咬着牙走了这么久,终于把满满的一捧真心送到她面前。

程望语气轻快:“账户里加上几张卡,可以找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小城市,买一个小房子,到时候我们可以养一只猫。”

说到这他又煞有介事地皱皱眉,“不对,我们工作肯定很忙,养猫这个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养狗吧,狗比较不黏人。”

分明是已经对这个未来构想过无数次的样子。

程郁低头看他:“哥哥,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太久以前了”,他揽过程郁抱在怀里:“其实一开始,我只是想把它当成送给你的礼物。”

他知道程郁在那个家里没有归属感,他想尽快的、尽快的给程郁一个小家。

只属于她自己的小家。

只是最开始,他从不敢奢望,他可以成为这个小家的男主人。

“累吗?”

他笑了一下:“早就忘记了……应该也还好,一开始只能找点体力活,后来高考成绩出来就到处去当家教,名声打出来后也就还好。”

“那时候只是想,别人有的程郁也要有。”

于是那么长的时间里,体面的不体面的工作里,累得跟她打着打着电话就睡着的夜里。所有的委屈和疲惫,全都是因为——

“我想给程郁最好的。”

她愣愣地被程望按在心口的位置,听到他的声音:“我知道即使是我,也没有办法完全弥补你成长过程中的缺失。肯定会有我也无能为力的伤口,但是我们要不要尽量试试,忘掉一些人和事,只考虑彼此。”

我们只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