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阳光穿梭于微隙的气息,舒倘、漫长。紫檀的香味,弥漫在初夏,把天地间一切空虚盈满,充盈着那抹曾经深不可测的孤清而飘逸的影子。

红日洒下的道道金光,就像条条金鞭,驱赶着缥缈的飞云流雾。

她知道他的一些习性。

在这种阳光充足的白天,阿斯莫德很是厌恶,他总是会一个人待在拉上厚重窗帘的黑暗房间里,这个时候就不允许有任何人来打扰他。

甚至连用餐时,都是爱丽丝推着餐车到她的房前。门开了一条缝,低着头施礼的爱丽丝瞄到了里间昏暗的光线。

他能在黑暗的房间里独自待上很久。

这时,爱丽丝才能短暂地放松下心情,她到了后花园里的一个摇椅上,这个白色摇椅似乎被人遗忘在这,她发现它的时候,上面已经缠满了藤蔓和花朵。

她整理了一下,这就变成了她每每小憩的好去处。

色彩斑斓,颜色不一的彩玻璃折射着阳光,像梦里的色彩一样点缀着走廊地板。

金灿灿的日晖,高高的山峰被灿烂的云霞染上一片金光。

她坐在摇椅之上,偶尔用脚尖点一下地面,让摇椅增加晃动的幅度,阳光摩挲得人浑身舒坦。

和煦的微风吹来,一只蝴蝶从藤蔓的另一边飞了过来。翅膀上的蝶粉在阳光下画出一条漂亮的弧形轨迹。

爱丽丝浅笑着,伸出指尖,那美丽乖巧的蝴蝶竟直接停在她的指尖,翅膀缓慢地拍动着。

温暖将她包裹住,爱丽丝的眼神都不知不觉地融化了,不敢有所动作,想让蝴蝶一直停在她的指尖。

而彩窗的斜后方就有一扇门,那是通往书房的入口。深色大门轻启,皮肤苍白的男人立在门后,只露出一双暗绿色的深邃眼眸,透过彩色玻璃盯着那个极少露出笑容的女人。

真不知道这女人在傻笑些什么?

人类就是有一个好处,他们不会像恶魔一样畏惧剧烈的阳光。他真是恨死了太阳,每当阳光照射到他的手臂上,手臂的肌肤就像是被火焰燃烧般疼痛。

这个女人,好像很喜欢这种天气呢。

每每经过她身旁的时候,总是会闻到阳光的干燥气息,这么令人厌恶。

他喜欢看别人受罪,无故惩罚下人也是他非常乐意做的事情。

阿斯莫德曾经当着爱丽丝的面,将她花了两个小时做好的菜品一股脑地推下桌去,并扬言让她重做。

他本以为爱丽丝会表现出有趣的反应,心里隐隐地有些期待,甚至有些兴奋。

可她只是施了礼,没有符合下等人的焦躁和愤怒,安静地收拾了一地狼藉,并退下重做菜品。

阿斯莫德对此嗤之以鼻,这个女人可真无趣。

前方,爱丽丝的笑容是如此的耀眼,如同阳光般炫彩夺目,彩色玻璃的光彩也映在她的脸上,他冰封在心脏最底层的某些东西似乎在缓缓复苏。

阿斯莫德穆然回过神,紧蹙着眉头,猛的关上书房的门。

“嘣——”门用力合上的声音吓了爱丽丝一跳,手颤了一下,蝴蝶也飞走了。

……

相反的,他很喜欢下雨天。

这个区域里总是下雨,阿斯莫德也很享受这一个接着一个阴雨连绵天气,他喜欢躺在窗边,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面前的魔镜里晃动着人类在雨中惊慌乱跑的样子。

他都会拿起镶嵌着宝石架子上放置地龙舌兰酒,轻轻抿一口,任由着酒水的颜色浸润他的嘴唇。

爱丽丝退在角落,低着眉眼。却会在酒瓶里的液体将近的时候,会悉心地问一句,“是否要从酒窖再拿一瓶酒来?”

这个愚蠢的女佣,不知道他喜欢喝酒吗?直接拿酒上来就好,怎么还要再询问一遍。

他不想理会她,或者根本就懒得敷衍。

爱丽丝摆在腹部前的手指有些紧张地曲了起来,本想退下去取酒,却被阿斯莫德叫住。

“过来。”

锐利的眉目,永远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身上盖着毛毯,像只慵懒地黑猫趴在柔软躺椅上,微卷的黑发遮挡着前额的皮肤,露出深邃诱人的目光。

那双眼睛似乎能够看透世间百态,任何一切秘密都隐藏不住。

爱丽丝知道他这样很好看,但她总是不敢抬头看他,也怕他的眼睛看透她藏在心底的想法。

他想释放欲望的时候就会这么看她。

爱丽丝有些无措地咽了咽口水,犹豫着是否要掀开他身上的毯子,再为他做些机械地舔舐动作。

他盯着她一会儿,目光在她身上缓缓地游弋着。像是在抉择着什么,却又打消了念头,只让她过来倒酒。

他喜欢下雨天,可她不喜欢。因为每逢下雨,需要晾晒的衣服总是很难干,她都得需要将衣服搬到壁炉旁边,烤着火。

可他不用顾虑这一切。

这里的天气和阿斯莫德一样古怪,即使在盛夏,偶尔也有冷酷如冬夜的温度。

寒冷一寸寸切进爱丽丝的肌体,侵入她的血液,再向她的四肢百骸蔓延。手脚都被冰冷折磨得僵硬,衣服上残留的水也透着极低的温度。

恶魔感受不到这冰冷的温度,女佣们依旧穿着平时的黑色长裙,配着外面的白蕾丝围裙。

爱丽丝却觉得冷极了,微露出来的脚踝都要裂开来似的,配备给她的服侍里并没有棉袄、长袜之类的衣服。

在此之前,大厅壁炉几乎只是一个摆设,爱丽丝在里面放着干木柴,点起火来,趁着烤干湿衣服的时候,自己也坐在壁炉附近,将手脚伸过去,企图将身体的寒冷驱赶出去。

“呼——”爱丽丝朝着手吹了口热气,又缓缓地搓动起来。壁炉热烫的温度,柴火哔哔啵啵烧起来的声音,甚至有零星几颗小火星从壁炉里跳出来。

身体在渐渐回暖,这寒冷的天气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爱丽丝忽然觉得锋芒在背,转过头来就见黑暗中有一双血红色的光芒,是地狱犬,它寻着火焰的气息过来了。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地狱犬似乎已经把爱丽丝当成是城堡的一份子,不再时时刻刻地低吼威胁她,它却也不会像在阿斯莫德面前一样朝她摇着尾巴。

除却地狱犬极具攻击性的獠牙和钢鞭尾巴之外,爱丽丝其实还挺喜欢这类动物,她曾经试过摸它头顶的绒毛,它并不抵触,也不讨好她。

地狱犬只是高傲地看着她,仿佛只是它心情不错,暂时允许爱丽丝触碰它的头。

爱丽丝招手让地狱犬过来,“你也觉得冷吧,要不要过来一起烤火?”

地狱犬似乎有点抵触火光,眼珠子一直盯着壁炉,尾巴蹦的直直的,一直处于警戒的状态。

见地狱犬没有过来的意思,爱丽丝没有继续强求,只是脱下身上因洗衣服而被浸湿的衣服,只留下贴身的内衣,让衣服挂在竹竿上烤干。

她只有两身衣服,此刻都在竹竿上等待变得干燥。

有了火源,几近赤裸地她也不觉得寒冷。

地狱犬远远地趴在地上,盯着前方透着橙黄光芒的壁炉,和旁边赤裸着背的女人。

地狱犬血红的眼睛却古怪地变成了暗绿色,隔着好几个房间和长长长通道,那窝在躺椅上的男人却能感受到那股温暖。

这个蠢女人,总是偷偷来壁炉烤火,还以为别人会不知道吗?

他微眯着眼,面前的魔镜在透过地狱犬的眼珠看着前方,爱丽丝线条流畅的后背,脊椎一直蜿蜒到股沟处,黑色发丝温柔地披散下来,专属于亚洲人微黄的皮肤。

阿斯莫德咬着牙,他何必通过不入流的手段监视这个下等女人。

心里是这样想的,视线却无法移开,看着她站起身来给晾晒的衣服翻个面,不堪一握地腰,赤裸地脚踩在花纹复杂的地毯上。

火焰的橙色光芒映在她的胸上,他仿佛可以想象上面的柔软……

身体的欲望就像是座死火山,不动声色的蓄积着力量,等待到达极点的爆发。

直到他将装着龙舌兰酒的玻璃杯扔向魔镜,伴随着镜子破碎的声音,镜中的景象霎时间消失不见。

他讨厌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