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梨是青丘里最笨的一只狐狸精,整天没心没肺的,不懂花言巧语,长得也不是最美艳的,撑死算个清纯的,可是,狐狸精啊!清纯要来干嘛?除非是纯欲的类型惹人怜爱还差不多。

于是,砚梨每天的日常就是被好姐妹孔雀精戳着脑门,恨铁不成钢道:“你啊你啊,都多大了?还待在青丘里,你看看和你一样大的狐狸精,相公都不知道换了几个!”

砚梨嘴里咬着根狗尾巴草,刘海乱七八糟的掩住了眉眼,毫无形象地翘着二郎腿,眯眼笑着,嘴边漾起两个小梨涡,“哎呀,絮絮,急什么。你不也没中意的?嘻嘻。”

孔雀精名唤云絮,和砚梨差不多大年纪,却是孔雀族里最貌美的一只雌孔雀。且不说云絮惹得族里多少雄性心动不已,她光是化成人形在人间走一遭,却也是人人见了就走不动路的那种盛世美颜。

只见云絮作势要去打她,手却还是轻轻拍在砚梨额头上,盘腿坐在她身旁,幽幽道:“是,砚梨,我确实也没中意的,可是如若我真要找,勾勾手就过来了。可是你呢”,云絮叹了口气,“你孤身一人,如果没个管事的在身边,你守得住你娘亲留下来的财物吗?你自己想想,青丘里虽说大家对你好,可难免有谁惦记你家的钱呢。”

是了,砚梨的娘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听族人说是怀她时外出赏花,却遇上了一群道士。她娘亲尽管活着回到了青丘,却受了很重的伤,落下了病根,生下了砚梨没两年就撒手人寰了,砚梨几乎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没有娘亲,自然没人教她怎样与人间男子交往,她娘亲只给她留下了偌大的府邸和丰厚的财物。

砚梨自然知道云絮是为了她好,她也不能不识抬举,吐掉了嘴里的草,站起来舒展了身手,拍拍身上的灰,往那富丽堂皇的府邸四周瞅了好几眼,又笑了起来,“我听说,姐姐们之前都去了丘外的清水镇,我也去玩玩吧嘿嘿。那我先去拜别一下老祖宗。”

云絮白了她一大眼,总算是肯出门了,果然只有提到她娘亲,砚梨才会稍微听话点。

老祖宗是青丘里最德高望重的一只白狐狸,年级已经很大了,可老人家依然精神矍铄。

砚梨一进后院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老祖宗躺在桃花树下的靠椅上,旁边安了张竹桌,上面摆了糕点和花茶。

一头银发垂落在地,风吹过时,发丝在簌簌的桃花中扬起,花中的女人,眉眼如画,端的是风华绝代,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样子。

“老祖宗!”砚梨甜甜地叫了一声。

女人目光温柔看着她,说:“今日怎么有空来老祖宗这里了?”

砚梨没有回答,只趴在地上,行了一个叩拜礼,抬起头来时,双目盈盈。

“老祖宗,我要出去了。多谢老祖宗这么多年来对砚梨的关心和照顾。”

女人好似被吓了一跳,想说什么却也没说,只扶了砚梨起来,少女乖巧的趴在她膝上。

“是了,我们梨丫头长大了,是该出去看看了,”女人顿了一下,和蔼地盯着少女的发顶,“但是老祖宗只劝你一句:离那些个道士远一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砚梨点点头。走之前,女人从手腕上拿下一个青翠欲滴的镯子送给了砚梨,说是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而后,砚梨锁好了家里的大门,一转身就看到了那只婷婷袅袅的狐狸精如玉,只想着快走快走,以免被这傻逼纠缠上。

如玉与她向来不对盘,因为族里总爱拿她跟砚梨比较,她俩年纪相仿,而砚梨的女红、脾性总是略胜一筹,除了没有继承到狐狸精的一些特点以外,长得也是乖巧可人,又温顺恭敬,谁能不喜欢呢?所以如玉可以说是很讨厌砚梨了,事事都想压她一头。

“怎么?砚梨也要去找男人了?”说罢便掩着手帕笑起来,一双丹凤眼细长勾人,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砚梨:一头青丝半挽半放,只斜插着一只银簪步摇,浅绿色的纱裙外只穿了件藕粉色对襟小褂,显得整个人更加青春少女,笑死人了,哦不对,笑死狐狸了,穿成这样,哪个男的会起歪心思?哈哈哈

云絮正要口吐芬芳教她做人,只见砚梨挡住了她,走上前去,笑嘻嘻地说:“是啊,我可不比如玉姐姐讨人喜欢,左右都是追求者,我只好早些做打算了。”

看着眼前这张笑意吟吟的俏脸,杏眼弯弯,唇红齿白,如玉一时间竟生不出气来,半晌才气呼呼地扭头便走,临走时扔下一句话:“哼就你嘴巴厉害!在外面可别被欺负了丢咱们青丘的脸!”

望着如玉的背影,砚梨叹了口气,这次出去,也不知何时才会回来了。

转头又笑嘻嘻地去挽云絮的手,两人齐步走出了青丘。

青丘的出口是被杂草掩住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周围绿茵茵的一片,夹杂着五彩缤纷的野花,满地的蒲公英被风吹得满天都是。

云絮轻飘飘的看了她谄媚的笑容,说:“你刚才为何拦我?是怕我打不过她吗?她欺负你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反正如今都要走了,何必忍着?”

砚梨一边伸手拂去了云絮肩上的蒲公英,一边说:“反正被欺负惯了,再欺负一次也没什么啦!”

还未等云絮回答,砚梨就放开她的手,往前追着凤舞的蒲公英去了,脸上挂着一抹灿烂的笑容,两颊的梨涡深深的。

云絮看着那抹笑容,仿佛被感染了一样,眉目舒展,也露出了一个微笑。

风吹着,云朵飘在遥远的苍穹上,苍翠的山间有个活跃的身影。

活泼俏皮的少女开始了她的下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