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烈大火,将夜色映得如同白昼。

穆容辞曾说过,她死后,便葬于火海,化为灰烬,如同从未来过。

“你……”林翊张了张口,却又默言望向她,缭绕火光映得她形如飘渺。

“走吧。”楚靖缓缓回身。

“去何处?”

“逍遥庄。”楚靖抬眸望了他一眼,“不是还要去见爹吗。”

林翊皱眉,他总觉得,那双美眸中满是死寂,似是下一刻,便要消失了一般。

楚靖再次见到林沧海时,他正在长廊边观棋,如今她才知道,为何林沧海会觉得,她看起来很是亲切,因那份血肉相连的命脉,如她看到楚钰会觉亲切般,这便是——血缘。

“翊儿回来了?”林沧海抖袖起身,看到身后楚靖时,微微一愣,随即笑声:“好徒儿也回来,不对,该是唤……儿媳了……”

“爹。”楚靖抬眸,盯着面前男人,缓缓启口。

林沧海怔了片刻,穆然仰头,朗笑应声:“好孩子!既是回来了,婚礼之事便在逍遥庄筹办,一切事宜交由我来处理,老夫定让靖儿风风光光嫁入庄中。”

“此事暂且缓缓。”林翊凝眉,不等林沧海问声,侧眸朝身旁之人道:“颠簸了一路,我先带你去歇息。”

无端被人晾在原地,林沧海不悦摇头,满心欢喜化为怨叹:“年轻人,不知节制。”

叹罢,又捏了指兀自琢磨筹备婚礼之事,想他虽身为长者,见多识广,却对此事,也是一知半解,这般冥思了半晌也没能得出个头绪来,林沧海一叹,又开始盘算着寻个通事媒婆来,此事他得好生安排。

正是琢磨得思绪纷杂,抬头见那人影去而复返,林沧海不由凝了眉头:“靖儿呢?”

“睡了。”林翊皱眉,望向廊外满池碧波,“琼花宫……被屠了。”

“什么?!”闻言,林沧海急步上前,“何时之事?”

“昨夜。”林翊回身望向他,“你不打算告诉她吗?瞒着,终究不是两全之策。”

“先前,老夫也只是猜测她是楚钰之女,前尘往事,竟惹得后生不得安宁。”林沧海低眉沉叹,挥袖朝塘中撒了把鱼食,“待你们成了亲再议此事,老夫欠她的,太多。”

林翊凝眸,见他鬓边霜白,心下纷杂:“你……不必太过自责。”

他与他,鲜少这般促膝交谈过,林翊知道,这霜发老人常年云游在外,不过是为了寻找孤女,而今亲人近在眼前,却又难跨横沟无法道明,只怕这一番前尘揭露,是要在三人心间驻起一道高墙来。

“断情蛊,不如你我想的那般简单。”

突闻此声,林翊心头一紧:“可是会危及身体?”

林沧海摇头:“苗疆蛊术,我也只是略知一二,若会危及性命,楚钰是不会下在靖儿身上,但只怕这蛊……是除不掉了,翊儿你……”

“无事,我从未在乎。”林翊闭眸,呼吸滞了良久,他心中有她,便已足够,他还有一世时间,让她心中也埋下他。

倏然,林翊睁眸,脚步急促离去,昨夜穆容辞那番神色,只怕早已将实情托出,若她那般反常是因知晓实情因故,凭她的性子恐是要出乱子。

他曾想过隐瞒,却也知这终不是长久之计,他既娶了她,便要与她坦诚相待,但若这前尘经他人之口掀开,便又另当别论了。

他踏进房屋时,见她蜷着身子正是安寐,林翊微微松了口气,脱了靴自她身边躺下,手臂将将抚上纤腰,黑洞洞大眼便已睁开。

她显然惊了一下,林翊微微蹩眉,环住她身子低声:“是我,快睡吧。”

楚靖闭眸,却是再无睡意,那烙铁一般话语让她气息不稳,身边躺着的,是她的哥哥,是曾与她有过无数欢爱同榻而眠过的亲兄长,如此不伦不类之情,让她罪孽满心又萌生厌恶。

她翻了身,朝榻里挪去,却又被他一把扯进怀里,附上胸乳揉捏的大手让她毛骨悚然到生了恶心之意。

“林翊!”

她怒火来的突然,将他斥得暗了神色,楚靖垂眸,双手抵在他胸膛柔了声音:“我累了,很困。”

林翊皱眉,半晌方才道:“我抱你睡。”

“林翊……”

“只抱着,让我在你身边。”

在她身边,看着她,他才安心,才不会失了神的胡思乱想,但终是,他又起了身,默然下榻出了房。

他知道,她已经知晓了所有,这纷乱关系连他都言不清,道不明,他应该给她时间让她慢慢适应。

这沟壑,其实很窄,窄到只需她一个点头,他便能拥住她步入爱河。

对她,他向来有足够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