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犹记前生黄粱梦,曲终人散两成空
“前梦如昨,今宵亿难忘。空谷幽兰凭断肠,遗下几回惆怅。今生似梦,昨日意难忘。深宫重楼锁红妆,折尽万枝柳杨。”
清冷的深宫别苑,一曲清平乐散落,悠长哀怨,道不尽万千愁绪。守门的侍从皆知,此乃兰猗殿所吟唱。
自打三月初,春风潜入宫墙,兰猗殿夜夜哀歌,男音凄婉动人,诉说凄美的爱情故事。女帝未曾禁止,放任歌声暗夜起舞,守夜的宫男宫女,打着灯笼听小曲,隔夜便是双目红肿。
“殿下,起风了,穿上披风吧。”兰香手持月白披风,直身站立于男子身后。
男子静默无言,绵绵气息不绝,玉笛悠扬的小调四散,在万家灯火寻找归宿。
一曲终了,男子开口说道:“兰香,若是一人愿为你散尽千金,只求与你执手共白头;若是一人愿为你倾覆天下,只求与你采菊南山下:若是一人愿为你一生一双人,只求与你两心不悔,你愿意抛却一切,上穷碧落下黄泉,生生世世纠缠么?”
兰香已是双十年华,三岁卖到宫中为奴,数十年看尽人间冷暖,也看尽所谓的情爱。
他曾伺候先皇纳兰修,两三年时间见证帝王之爱。纳兰修性好美色,宫中佳丽三千人,各宫之间倾轧争宠,帝王恩宠如流水。名动京城的牡丹花,纳兰修摘入宫中,几月雨露便弃之不顾,放任红颜衰败陨落;附小做低的水仙花,纳兰修宠幸有加,以致于招来各宫嫉恨,阴谋诡计难产而死。
他曾见过女帝纳兰楚,其看似有情实则无情。纳兰楚谨记先帝遗训,从无偏爱之人,后宫雨露均沾,男欢女爱仅是传宗接代,后宫妃嫔皆是前朝制衡。
兰香长长叹了口气,眼角莫名有些湿润,说道:“殿下,若世间真有此人,兰香定会倾尽毕生全力,与之携手共白头,永不相负!”
“可这世间……真有此人?若真有此人,殿下欢喜最重要。一厢情愿的爱情算不上什么,两情相悦才是最美妙的,若真因为此人深情而勉强,到头来恐怕也是同床异梦!”
提及两人两情相悦,男子凝结的愁绪散开,温润的眉眼如兰似玉,灿然的笑颜明如皎月。
“情投意合,红颜知己,芳心萌动,见之若脱兔,不是欢喜又是什么?”
“可惜……”
男子神情瞬间低落,温润的笑容化为苦涩,哑声低低地说道:“我选的是家国天下,而非儿女情长,等她战死沙场,我才幡然悔悟。”
“殿下,可惜什么?”
男子收回玉笛,自嘲笑道:“他与那人是两情相悦,不过男主人公选择嫁与他人,以为凭借一人之力,既可以保卫天下,又可以守护她,却没想到,她远走他乡,战死沙场。”
“真是个悲情故事,后来呢,后来如何?男主人公如何?是相忘于江湖,抑或者是与妻主合离?”
男子并未回答,转身接过披风。
男子回眸的一刹那,兰香不得不惊叹他的好颜色。他亲眼见过冠绝群芳的牡丹,见过沁心可人的水花,见过宫内万千粉黛,可从未如此惊叹过。论长相,男子算不上妖冶惑众;论身量,男子比不上弱柳扶风,可男子周身的气度夺目,叫他在一众男子中鹤立鸡群。
男子乃当朝五皇子兰陵瑾,自小接受诗书礼乐熏染,一颦一笑皆可般般入画,一言一行皆可成男儿典范,宛如空谷盛放的一株幽兰,高洁大方端庄而雅正,既有女子的君子之风,又有男子的风流旖旎,对外端正高贵,对内宜室宜家,怪不得当世之人嗟叹:“娶夫当娶兰陵瑾,嫁人当嫁谭秋白。”
兼之,世人皆知其才华出众,以诗词歌赋为甚,不少曲词被宫人誊抄,转手卖出宫外,令兰陵瑾的名声大盛,各处酒馆勾栏瓦舍,争相买取其曲词。
说起买取曲词之事,兰香忽的说道:“殿下可知江南首富沈玉其人?”
攥紧玉笛的手指微动,玉笛差点掉在地上。兰陵瑾神色幽暗不明,连续闪过多种情绪,尔后化为嘴角的温柔笑意。
“哦,江南首富沈玉?此人如何了?”
兰香跟随殿下脚步,一路走过蜿蜒的楼道,无意说道:“此人乃大吕朝有名的‘男男腔’,素有君子雅称,听说有磨镜之癖,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近日来,重金收购殿下的曲词,不知此为何故?兰香怀疑此人必定假作殿下名义,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男男腔’?”
“磨镜之癖?”
兰陵瑾好笑地摇摇头,说道:“她这人惯会收集一些吟风弄月的诗词画作,供以自个儿和好友欣赏,用作他处倒是不会,你不要多想。”
兰香心底疑惑,不动声色地问道:“殿下与沈玉有交情?兰香怎不知?”
兰陵瑾听得眼皮直跳,拂开披风上的薄霜,笑道:“我曾听人说起过她,她不是什么‘男男腔’,也不是什么磨镜之癖,兰香勿要听信谣传。我之前也听过她的曲词,辞藻华丽,曲调绵长,感情却倒是真挚,要是能见面与之相磋一番也是好的。”
“原来如此。”
兰香点点头,又道:“沈玉派人找上次殿下弹唱的《日薄西山凉》,可那首曲子您不过只弹唱了一次,宫人记不住,誊抄不下,至今尚未找到。殿下如何打算?”
眸底划过一丝晦暗,兰陵瑾微微抿唇,说道:“一年一度的外邦朝会不是快到了吗?你去尚衣局催催衣服,就不必管这事儿了,待我明日写下曲词,亲自去会会她。”
男主一号终于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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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过了会更得快一点,但日更的话就没办法,因为放寒假还有一些作业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