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高兴终于有人识破了我的真面目,我装得太累了。
——《追风筝的人》
高中时,读鲁迅看到了这么一句话: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果然还是文字能让我有一些击中感。
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天生情感缺失的呢。大概是在有自主思考能力后,第一次被父母抱的时候。
我不觉得温暖,也不觉得贴心。我只是觉得,人与人之间的触碰,有点热。
年幼的时候父母觉得我是个安静的乖孩子。只是因为安静。
但当亲人去世我站在礼堂里面无表情,无法挤出丝毫泪意时;
当其他的小孩子动手推我打我,我只是默默地弹弹身上的灰,拿起地上的砖头然后淡淡地看着他们,就把他们吓得回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恶人先告状时;
他们终于开始觉得,我好像不是个正常的孩子。
于是他们离婚了。因为他们觉得我并不会因此受到伤害。
这是他们的原话。在我十岁生日宴会前,他们这么和我说道。
于是许那个人生中最宝贵的生日愿望时,我和上帝说,下辈子可不可以让我做头猪。
那是他们陪我过的最后一个生日。我跟着爷爷奶奶长大。
活到了25岁,之后的15年我分别见过父亲5次,母亲7次。
从那以后,我的世界每天都是空荡荡的。
我无法承载他人对我的感情,也无法对他人产生感情。
这让我觉得轻松,也让我觉得乏力。
人生怎么这么没有意思呢,好想做头猪。
于是我想出了第一种治疗方案。
我开始尽力在人群中,仿照他人的模样做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会和身边人嬉笑怒骂,会和爱人浓情蜜意,会在发现爱人出轨时双手微颤。
我的演技很好,除了寥寥几人,几乎没人发现我的伪装。
因为我从头到尾都把在他们身边的乌韵当作一个没有剧本,只有人物设定的角色而已。
我逼迫自己去过正常人的人生,去享有正常人的经历,我猜想这样说不定能变成一种潜移默化的刺激因素,能让我好起来。
但和苏江予的分手让我明白,这样做,没用。
那就不如做回真实的自己。
苏沉胤再次联系我,是告知我应醒渴的联系方式。以微信的形式。
他不再打扰我,我觉得非常舒适。
我在工作室窗边看着那个叫黎笃显的男人,帮应醒渴拉开车门,目睹着她走进楼层。
我无法看见他的眼神和神情,但是他的身影,看起来很悲伤,也很深情。
应醒渴是个一看长相就知道她很温柔,也很善良的人。
她有一种不自知的美,来源于她的谦卑和执着。
她和我说着她和黎笃显的故事,情绪控制能力很好,全程都非常逻辑分明的,思绪完整。
从她第一眼喜欢黎笃显,为他努力拼命走到他身边,被他人阻挠加怀孕而离开他,然后流产,然后重新回到黎笃显身边。
她一路都走得非常不容易,但她一路都走得非常坚定。
在应醒渴身上,我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深情的力量。
我看过很多病人,听过很多病人的故事。但舍己而无私的爱,从来都是罕见的。
应醒渴对此并不自知。
她只是觉得,自己从来都是个凭本能生活,跟随内心做事的人。
可一个人能拥有自己喜欢的,想要的,和绝对不能放弃的,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至少对我而言无比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