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逾至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情节离奇,感触真实,灵魂像是深深陷了进去,无法苏醒,无法动弹。他听见有人走近,感受到她在身边坐下,伸出手温柔地抚摸自己的脸颊。逃离出一个梦魇往往需要很大的气力,而醒来的人往往心悸难受,神情恍惚。
梁逾至看见了沈蘅,坐在床沿,离他远远的,那距离显然不够去抚摸他。像是一颗石子失控下坠,他的心里闪过一丝难过。“坐那么远干什么?过来。”
沈蘅起身走近。“你姐姐答应了,不过提了点要求。”
梁逾至想要她乖乖地钻进自己怀里,而不是冷静疏离地说着一些破事。他掀开被子一角,指了指里面。“到这儿来。”
“她让你们公司亲自把这批物资运往前线,不能随便捐给慈善机构。”
梁逾至明显感到她对自己冷淡了许多,这种反应他太熟悉了,从相识相熟再到疏离冷落,他从小到大的朋友都是如此调零的。望着她恬淡寡欲的表情,他不由得有些心慌。“是不是梁逾静跟你说了什么?”
“确实有一些。”沈蘅大大方方承认。
梁逾至愤怒地女人扯过来压在身下,掐着她脖子问:“听了后什么想法?决定信她的?”
“我比较相信我自己的看法。”
梁逾至心里忽然升起一线希望,他松开紧掐脖子的手,转而摸向耳垂。“什么看法?”
“灰色人物在人们眼里是可黑可白的,梁逾静不喜欢你,自然会夸大你不好的一面。”
梁逾至闻言不满地皱眉,“什么叫夸大?她根本就是在污蔑!”
“我觉得她无中生有的可能性不太大。”
“说到底还是不信我?”
“你需要我信你吗?”一句话,问得他哑口无言。“你对我没有爱,也不需要这些信任吧?”
“呵,我发现你越来越伶牙俐齿了,就你这样还能被孤立?”
“我也很惊奇,大概被你同化了吧。”
“听着,你是我的女朋友,情侣间最需要的就是信任。不要听梁逾静说的。听到了吗?”男人表情凶狠,连吼带喊,手上力度还不断加大,整个人都凶得要死。
“你在我眼里,偏白。”沈蘅最后还是承认自己对梁逾至厌弃不起来。
“什么偏……”会过意来的梁逾至表情和缓下来,只是还在嘴硬:“我比梁逾静好太多了,好吗?信她才有鬼!”
沈蘅见此忍俊不禁,“你和她怎么像小学生斗气,幼稚。”
“你是不是没被人中伤过?在这跟我粉饰什么太平!”像是踩了他的尾巴,这个男人才软下去的脾气顷刻间又炸了起来。
脖子再次被钉在床上的沈蘅微微一笑,风轻云淡。“有啊。”
“你见着他能不吵?”
“应该不会……”
“切。”男人对此露出轻蔑鄙视的眼神。
“中伤我的人仔细追究起来太多了,懒得吵,况且我也不认识他们。那就说主谋吧,人家现在出国留学,未来可期,我和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辈子都遇不到吧。趁早把她从我生活里踢出去,免得气我。”
“哟,平时看你一副抑郁的样子,怎么这会儿想开了?”
“说实话,我还真想过去死。在我二十岁生日那天。”
梁逾至仿佛如遭雷击,身躯一震,久久不能反应过来。那个人说的事再一次对上了!
“后来和你发生了那些事,本来想着再等一等,总会有时机的。”
“所以等到了现在?”
“不,我现在不想死了。”沈蘅笑得很淡然。
“为什么?”
“因为之前无牵无挂。”沈蘅含情脉脉地望着梁逾至,她拥有一双清澈透亮的杏眼,开怀大笑时大放异彩,安静沉默时又别有深意。她此时是什么样的眼神?梁逾至有些捉摸不透,明明是清纯淡雅的面容,他却看出一丝丝的柔媚风情。
“现在有牵有挂了?”男人挑眉,笑得痞痞的,神情得意,就差把“牵挂我”三个大字写在脸上。
“是啊。”沈蘅没有正面回答。
一个被世人厌弃的微末之辈,其实只要一点点的关心在意,就足够形成红尘羁绊。她因这一时的贪恋而愈陷愈深,故而生存至今。梁逾至的温柔可以给她编织一个美梦,可惜这个男人说过:“我对你没有爱。”既然如此,她就不会承认自己曾心动过。
爱情里飞蛾扑火的傻事,沈蘅干不出来。作为一只谨慎的“飞蛾”,只将心事掩藏,隔着玻璃遥遥感受那缕温度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