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若晓撞得鼻头疼,还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一声世子却惊起她一身鸡皮疙瘩!

哪个世子?

她仰头望向抱住她的人。那人不过是童子,生得眉清目秀,笑意暖融,似含无限相思、宠溺、甜蜜与惆怅在眼眸中。

「你是谁?」她蹙眉推开他。

没想到韩纯臣抱得可紧了。

「我是──」韩纯臣正要开口,却让人打断。

「小娘子,快过来,别抱着世子不放。」婢子和乳娘唤道。

房若晓瞪大眼,生气叫道:「谁抱着他了!是他──呀!」话音未落,身先落。

韩纯臣巧妙地松了手,让房若晓滑下他臂弯,笑着站直身子说:「不要紧,我不介意。小娃娃爱娇,不是有意的。」

什么?是他不放手啊!

房若晓闻言回头仰望眼前可恶的人,婢子和乳娘一人手捉住她的臂膀,一人端着一支托盘,上头搁着一碗药汤,说:「小娘子,喝了这碗药汤,快,凉了会更苦。」

「我不要!」房若晓拧眉摇头,眼看就要被拉开硬灌药汤,她骤地伸手抱住韩纯臣的腿,死不肯放开!

房玄龄看着这一幕,皱眉轻咳一声,不悦地说:「这是在做什么?」

婢子与乳娘一惊,松开牵制房若晓的胳臂,齐齐跪下请罪。

「小娘子发烧,坚决不肯喝药汤──」

「我不要喝!喝了睡着,睡着会作噩梦!」房若晓躲在韩纯臣大腿后,有些胆寒地探头睐着房玄龄。

「晓晓,不喝药汤的话,病怎能好起来呢?阿翁亲自喂你,好不?」房玄龄叹了口气说道。「纯臣,将她抱过来。」

「是。」韩纯臣应道,欲抱起房若晓。

房若晓闻言立即松手,扭头就想逃,但韩纯臣动作更快!他双手直接岔入房若晓腋下,轻松一提,便把她抱进怀里!呵呵,上辈子他可是儿孙成群的六旬老翁啊。怎样抱小娃儿可熟的很!

他唇瓣勾笑,却又想到怀中可不是孙儿,顿时抿唇敛笑,将这念头由脑海中甩出去!

房若晓被他牢牢搂在怀中,心里急了,眼眶一红,拼命挣扎叫道:「不要!不要喝!喝了会作噩梦!不信你们喝!喝了就知道!」

韩纯臣见她闹腾得厉害,泫然欲泣的样子,心软了。他顿住脚步,瞟了一眼那药汤,温声问道:「那我就喝喝看?」

房若晓抿着唇,弯着嘴角,眼巴巴地看着他飞快地点头。

韩纯臣单手抱着房若晓,伸手取过那碗乌七嘛黑的药汤对房玄龄开口征询:「先生,纯臣能一试否?」

房玄龄似笑非笑道:「好啊,你试。这方子是镇热安神用。」

韩纯臣喝了一口后,房玄龄又问:「如何?」

韩纯臣抿了抿唇,拧眉说:「这方子或许能镇热,但却绝不能安神。我能看看药方吗?」

房玄龄面色一变,脱口说:「那药方是孙奉御亲自开的。」

这下换韩纯臣愣住了。众人见状亦是惊讶万分,这下子演变成徒子质疑老师错开药方了?

待方子取来后,韩纯臣苦笑。真该死啊。他记得这方子。

他瞅着怀中视他为救星,死不肯放手的房若晓,心中歉意盎然啊。

那方子上是他的笔迹!

方子是孙思邈让他抄的。

抄错了!

一味药写错一字,天差地别!药帖仍有镇热效果,但他却不知为何房若晓噩梦连连。

那时候他和孙思邈又在抬杠斗嘴皮,孙思邈输了,往他额头拍上一张唾沫符。他一惊,就写错了吧?

要认错吗?

望着怀中对他满是期盼的房若晓,韩纯臣天人交战。再次重逢的第一面就要丢自己的脸吗?她四岁,应该不晓事,日后记不得吧?要是记得呢?

韩纯臣瞟了房若晓一眼,不太确定。房若晓的眸子清澄漂亮,像是一汪春水,倒映着他的面庞。太通透了,也太灵精了点。

「这药帖──不是孙先生写的,是我写的。」韩纯臣考虑了半晌,直到房玄龄也觉得不对劲时,他才腆着脸,轻描淡写地说:「若是让孩童使用,得改一味。」

他话说得含蓄,但众人却听得分明。

「我这就去煎药。」韩纯臣脸热得要命,瞧了一眼怀中目瞪口呆的房若晓,低声以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的声量对她说:「晓晓,对不起啊。」

将房若晓交给乳娘后,韩纯臣疾步往房家灶房去。之前他为房玄龄熬制药膏,熟门熟路得很。

一干人等呆在原处。房玄龄沉默半晌,打圆场道:「稚儿用药毕竟与成年人不同。那时老夫忘了和孙奉御说是要给孙女用的药,倒是老夫的不是了。」

尉迟恭侧眸不可置信地望着房玄龄。

他护短了?为人正直不阿的房公护短了!

房玄龄尴尬地对尉迟恭说:「我会问清楚的。至于帮你炼丹的事,我看缓缓吧。」

尉迟恭无语。

这不是废话吗?

炼丹求长生,养生不成变毒药,吃死人,不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