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昨天展渡白赢了球赛,简肖这个老父亲肯定要登门给他吃点好的庆祝庆祝。于是这天清早,简肖在家炖了只鸡,带了一大保温壶的鸡汤,踏着冷风兴高采烈地去了儿子家。

他哼着曲儿从兜里掏出钥匙,怀里的保温壶外都被他捂得温热了,楼道外的小鸟吱吱喳喳地叫了两声,雀跃非常,正似简肖今日朗朗清晨下的心情。

直到他进屋轻车熟路地去了餐厅,把怀里保温壶一掏,嗷一嗓子:“小展,出来吃早餐!我给你带了好东——”

“西”被卡在简肖喉咙里,涨得他脸色发紫眼珠差点掉出来,他透过没关的卧室门目瞪口呆看见套着明显过于宽大的T恤的江野坐在卧室床上,睡眼惺忪地跟他招招手,并指指翻个身的展渡白示意他还在睡。

大白天的,活见鬼了,妈的。简肖咕咚吞咽一口,浑身僵硬就干瞪着床上狗男女。万幸此刻展渡白被他那一嗓子嚎醒了,就在是简肖松口气以为他要清醒解释解释时,他迷迷糊糊间伸了臂膀把坐起的江野又扒拉回他怀里,蹭吧蹭吧又匀了呼吸。江野估计也困得很,竟顺势偎着就要睡着。

简肖这下是真的疯了,整张俊脸都要皱成一团,陷入了“我到底要不要叫醒他们可是我是不是不该插手这件事他们都好像没穿好衣服我是不是很尴尬我他妈为什么要来这对狗男女到底搞什么太辣眼睛了”的思维混乱里。

简肖最后选择了默默离开,他出门时几乎是顺拐的。

一整天简肖都心神不宁,在店里的柜台后面时不时地伸着脑袋看门口,又想看见那对狗男女又怕看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可惜今日是周六,所以江野的上班时间到来时,他俩像两颗重磅炸弹一样,一起推开了店门。

简肖啪地打翻了手边的咖啡杯,面无表情机械地擦拭着台面,冲跟他打招呼的这俩人毫无感情地点点头。

早些时候,那位缺席的咖啡师回来了,原本的学徒也已经成了熟手,江野便不再为店里做食饮品的工作,而是操起她的老本行,在每日下午晚些时候给咖啡店做驻唱,或是也不唱,就随心抽首曲子,要么弹店里那架很老的钢琴,要么弹自己那架也不怎么年轻了的吉他。

温佳自从前天回家后就赶上双休日,还没来过店里。江野像往常一样往店角落的高脚凳一坐,调了调弦,心不在焉地想,而后拇指一拨,挑了首文静的英国民谣。

简肖虽在柜台后忙,但他时不时地就往角落里的江野瞟,又悄悄地看捧着杯饮料缩在卡座盯着江野不放的展渡白。半个小时过去,简肖终于忍不住,放下手里的活儿凑到展渡白身边,开门见山:“你跟江野上床了?”

展渡白喝了家里的鸡汤才来的,他知道简肖早上去过了,于是此刻他点点头,颇有些气定神闲的意思。

简肖虽然早就觉得展渡白和江野有些不对,但当时也只是玩笑和猜想,连那条在拳场的短信和昨天的揶揄也都是玩笑,真的看见事实、听见当事人承认还是脑后一闷,心底很不是滋味。

他不认为江野会长久地留在这里,就算她能和这个小圈子里的所有人谈笑风生,他承认她是个好人,漂亮又好相处,锐利的一面只恰到好处的出现,但最初第一次同她见面时的印象还是让简肖难以释怀。

她是个危险的女人,展渡白会被她吃得骨头都不剩的。老父亲的警铃大作,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同意这门婚事。

“你知道,江野,呃,江野,她不会在这里待很久吧……“简肖小心翼翼地组织措辞,却不想少年点脑袋点得飞快,眼睛都没从江野身上挪开。

“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打算在这里待很久。”他快速地说。

简肖一下被噎住了,确实,A市实在是个太小的城市,但在这里土生土长的所有人都忘了还有逃离这个选项,他甚至在潜意识里也认为展渡白会同他们一样,在这里出生,又在这里死去。

完全忘记了展渡白根本没有一辈子留在这里的理由。

“但不是现在……”展渡白突然喃喃自语,收回了留在江野身上的视线,低头专心地喝他杯子里的水牛奶。

简肖搞不懂年轻人的想法,他有些云里雾里,也有些隐隐的害怕。他最终决定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