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她看了许久，惠昭因为早上的操弄体力不支，依旧在卧榻上喘息。她湿漉漉的小鹿一般的双眼瞪着他，似乎带着一丝怨怼，又显出一丝纯真。
毕竟还是个孩子。他在心里想。
他系好衣带，戴上头冠，伸手推开窗，无声地翻了出去。
惠昭看着合上的窗户，心里突然好像松了口气，她把自己的脸埋进被褥中，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上元节是宫中最为重要的节日，甚至超过了皇帝的生辰。惠昭爱这个节，不只因为她作为皇帝的小女儿，每年过节都会受到各宫娘娘们的优待，她更爱上元节宫中各处燃起的灯火，爱着宫人们假扮成民间百姓，彻夜在宫中燃起火把，为丰收载歌载舞。
惠昭觉得，这方面她是像皇帝的。阿耶，她平日这么叫皇帝。阿耶是个疼爱孩子的人，但也不意味着他能对所有孩子均分他的爱。
她长到现在，甚至很难想象，自己如果不是最小的娘子，还会得到阿耶那么多的爱吗？惠昭有许多哥哥，他们有些人对她来说几乎就是长辈。她从小聆听他们的教诲，需要做的只是一言不发，垂下头，他们便满意了，觉得她乖觉可爱。
她知道阿翁是个风流皇帝，他几乎只爱女人，一生中可以不要当皇帝，但是身边不能缺了女人。她隐隐觉得阿耶和阿翁一样。他憎恨阿翁对孩子们不管不顾，专宠自己的女人，自己爱的女人死后，他便从内心开始溃烂。阿翁是个诗人，是个画家，但绝不是个好父亲。
阿耶即使恨阿翁这一点，惠昭也感觉到，他的一部分已经变成了自己的父亲。
惠昭知道，葬在越陵的武皇帝，也有一位最为钟爱的公主。他是个爱孩子到几乎发疯的好阿耶。惠昭现在只觉得，阿耶只要爱孩子，便是好的。
“娘子。”婆婆在窗外叫了。“快梳妆打扮，陛下在等着呢。”
惠昭心里只觉得烦。她昨夜和他贪欢一晚，还与他说了许多心事，早上起来嗓子都快说不出话。腰也被他操得酸痛，那男人钢筋铁骨似的，也不觉得她会痛。
女官们鱼贯进入，惠昭懒懒坐在妆镜前，等着女官们为她梳洗打扮。
那镜子还是岁贡物，说是广安城里一个有名的波斯大商人的藏品，不知被哪个大人搜罗来献给了阿耶。阿耶又转送给惠昭，说惠昭大了，理应更爱梳妆打扮。他闲来还会给惠昭出出主意，年轻女郎该穿什么颜色的衣裙，该梳多高的发髻，甚至什么花朵淘成的口脂更配惠昭白皙的肤色，什么样的步摇戴起来更婉约……
她甚至觉得阿耶有一部分代替了的阿母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