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地下一层的超市。许樾负责推着车,路过零食区,路过生活用品区,推过冰柜区,走过蔬果区……一圈逛下来,期间聊些有的没的,无外乎酸奶爱喝如实与养乐多,明天想烧些什么今日干脆提前买了省得明日出门,许樾又买了一些生活用品,最后成功在购物车里堆出了一座小山。

最后两人快要逛到商场关门,言午拎着无足轻重的衣服,许樾拿着一堆购物袋,决计打了个车,回到家便将近十点。放下东西,本想先打发许樾去洗澡,却被许樾的“没事,我帮你一起整理吧。”阻止,于是两人把购物袋清空,一概排在餐厅吧台外的正规长桌上。桌子是很多年前言午淘到的款式,玻璃犹如河流淌入开阔的谷地,木质部分构成了河边岸土,一如“河桌”的名称。

许樾正在逐步把酸奶、鲜奶和蔬果放入冰箱,言午看着刚买的西瓜,打算先切了冰镇,“要不你去把这些零食放在客厅那边的圆桌上吧,我来切一下西瓜。”

许樾略一点头,“那你小心点。”

许樾在客厅码零食的时候还听见厨房传来的欣喜的声音,他抬头望去,言午探出半个身子朝他笑笑,“这次买的西瓜看起来很好吃。”许樾低头一笑,继续整理。

切成两半的西瓜用保鲜膜封好再放入冰箱,言午打开水龙头冲洗刀具,发现有一粒西瓜籽粘在了刀身上,她上手去抚,刀身过于光滑又冲着水,一不留神便划破了指尖,细密的痛感在指尖蔓延。

“嘶……”

言午忍着痛感在水下冲洗了一会,也不算很深的口子,血也流的不多。

言午关了水,拿纸巾擦干手指,走到客厅放医护箱的位置,许樾差不多摆好了零食,朝她投去疑惑的目光。言午举起左手手指,“刚刚洗刀的时候不小心划拉一下,有个小口子。”

看着许樾一下子皱起的眉头,言午本来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伤口现在隐隐发烫,仿佛在一起谴责她的不小心。

“真的还好,消个毒,贴个创口贴就行,也不是没有划伤过……”言午的声音在最后一句落到了最小。

许樾走近拿过放在置物架上层的医药箱,“下次我切。”

言午内心腹诽,你也不能一直帮我切啊。却还是乖巧地被他拉去沙发坐着。

医药箱放在地上,许樾半跪着在言午身前,受伤的是左手无名指,大约是清洗完刀身撤开手指的时候末端划到了刀口,许樾翻到了医用酒精和棉签,的确不是很严重的伤口,也幸好不严重。

许樾捏住无名指的中间指骨,言午的手指忍不住微微弯曲,阻碍了上药的方向,许樾抬头看她,言午本来皱着眉头,发现许樾在看着她,便放松下来,“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许樾没有回话,两指指腹在言午的无名指上从指骨摩挲到了指尖,“这样捏住你就不会动了,一会就好。”

伤口遇到酒精,手指下意识的蜷缩,许樾索性改为直接握住她的手,言午仰头看天花板,“我真的并不是怕痛,这只是生理上的条件反射……”

许樾低着头处理伤口,感觉到指尖微微发烫,“嗯。”

言午觉得自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还没想好怎么继续开口。

“你家没有创口贴了?”

“啊?不会吧?难道是之前用完了忘记买了吗?”言午探头看向箱子,的确没有看见创口贴的盒子,她想起来好像上一次因为用完了就把盒子丢了却一直忘记买新的。“唔,也还好,没关系,注意不沾水就行。其实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口。”

许樾迟疑着点了点头。

然后就被言午赶去洗澡。

“喏,给你。”

许樾接过递过来的毛巾和另一整套男士休闲服,“刚刚忘记问你……你究竟买了几套男士服装。”

“就三套,不过有时候会借顾望的衣服来撑撑场子。”看到许樾询问的目光,言午继续解释“顾望是对门邻居,也是我发小,搞摄影的,因为本来就是需要经常外出的职业,索性不外出的时候就住在江城,虽然这么说,他一个月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唔,他今天上午好像说他马上就要回来了。我发小,性别男,关系很好,但他性取向为男。因为我买的三套衣服都是休闲款,主要是……T恤可以拿来当睡衣,所以有时候会借顾望的其他类型衣服晒在阳台。好啦你快去洗。洗完大概都十一点了,如果你无聊的话,可以看个电影什么的。”

大抵是男孩子的共通优点,洗澡快到难以置信,言午堪堪整理好自己的换洗衣物,许樾就已经推开浴室门走出来。

“啊,投影仪你应该会用吧?要不你先找个电影吧。”言午走进浴室,热气氤氲。

“Okay”许樾朝沙发走去。

沙发前是一个矮小的玻璃茶几,摆着刚刚从超市买回来的零食和洗好的一些水果。沙发对面的墙上,两侧是嵌入墙的书架,中间的墙壁留出空间给投影。许樾挑了一会电影,摸不准要看什么类型,索性先卡在某一页上。而后他朝书架走去。

从前也不是没有划伤过手指,日常生活倒也还好,无非是洗头的时候单手洗有些麻烦,毕竟发丝最容易重新割裂伤口,于是言午维持着断臂维纳斯的形象艰难洗完了澡。

言午湿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深吸一口凉沁的空气,一转眼就看见客厅里,落地灯下,许樾盘起一只腿坐在沙发上,左手靠在沙发扶手上支棱着自己的额头,右手捏着书尾,稍稍身体使力,将左手撤出去翻页,暖黄的落地灯下,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好似没有其他的形容词来修饰人的手。此时室内没有什么声响,热气仿佛变成流动的声音,从浴室流向开了空调的大厅。

许樾蓦地抬头,望见仿佛站在雾里的言午,合了书页,放在茶几上,朝她走去。

将她往浴室里带。

“吹头发啊。”

言午站在镜子前,任由许樾生疏的手指穿过发丝。“浴室里太热了……不是,你真的不用帮我吹头发。”言午拒绝的几乎要语无伦次。

许樾空出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不让她走,“没事,应该一会就能吹得差不多,就热一会。而且单手很难吹头发吧,不吹不是会头痛的吗?”许樾第一次尝试给女生吹头发,此刻言午内心庆幸自己不是什么黑长直,不然可能要吹个半小时,陷入双双崩溃的境地。

浴室的热气逐渐散去,但是仍然湿漉漉的,许樾站在身后,言午却感到了干爽,是属于男性的干冽的气息,一同他的手。

言午抬眼望向镜子,碰巧撞进镜子里许樾的目光,镜子里看上去,言午正巧卡在许樾的下巴上,如果不是在吹头发,言午觉得许樾可能下一秒就要把头搭上去。

许樾突然开口:“你想不想养长发?”

言午抬眉,“长发吹头发太麻烦了”她顿了一下“吹头发吹那么久会暴躁的,但是不吹干第二天又会翘起来或者卷起来。”

许樾闻言只是笑了一下,“有人帮你吹就不麻烦了。”

言午望着镜子里的许樾,刚巧他也望着她,目光在镜子里交汇,言午粲然一笑,“可是我也不能每天都去理发店吧哈哈”

之后两人沉默了一会,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吹风机的声音就在耳边,言午倒是突然有些困意,是哪里看到的来着,据说吹风机的声音频率和胎儿在母体听到的声音频率很类似,所以非常容易让婴儿感受到安全感,从而熟睡。突然,吹风机停止了,一时间言午的脑子仿佛还在自动延续嗡嗡作响。

许樾将吹风机放回架子上,言午的神识逐渐回归。

不知道是还是混沌,还是神识过于清晰,言午突然开口“你是不是喜……”下一秒就被挂钟传来的十一点提示音打断。

两人沉默着听完旧式挂钟打完十一下钟响。

许樾等着她说完话却半天没有声音,正打算开口,言午继续接着说道“啊,没什么,现在十一点了,你要去睡觉还是看个电影什么的?”

一天的行程,又淋了场雨,许樾觉得疲累程度其实和他拍戏的时候不相上下,但也许是这间屋子的气息过于怡人,他感觉到困意侵占了自己大半个脑袋。

——“睡觉吧。还需要做什么吗?”

——“啊,没别的什么,衣服丢洗衣机,明早预约洗一趟,明天的早饭你想吃什么?”

——“都行吧,或者有白粥吗?”

典型的江城早饭,白粥配小菜。

——“好啊,一会去洗米就好。”

——“我来吧,你在旁边看着就好。”

等两人准备完毕也快要十一点半,两个房间是对门的设计,站在各自的门后道了声晚安便关上了门。

许樾在睡前迷迷糊糊想起了言午在浴室没有说完的话,“喜,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