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丝溜溜地吹拂,夏季薄薄的校服在风中鼓噪,骑车少年驶过街边荫盖浓郁的槐树,留下一道无限美好的剪影。
欧则骑着魏小星的电驴离开沃尔玛,回大院的路上一直在纠结他跟江潭的交易定得太草率,日后恐怕会被他当牛做马地使唤,给他婆娘当保姆,还要监视他婆娘在学校的一举一动,真他妈操了个大蛋!
口袋里手机振动,他停车,一只脚踩在道牙子上,掏出手机:“喂,打给我干屁?”
手机对面的孙昊天问:“你放学是不是抢三班魏小星的破车了?”
“魏小星?”他贵人多忘事,低头看看屁股下的车,想起来了,天经地义地说,“昂,抢了。”
孙昊天提醒他:“那啥,明天记得骑回学校还给人家,挂了。”
欧则拿手机挠挠额头,对孙打这通电话的主题感到匪夷所思:这位“无恶不作”的校霸什么时候生出人情味,还帮助同学向他讨东西,中邪了?
什么话,校霸就不能团结同学,助人为乐?
刻板印象是校霸转型路上的一大阻力。
实际情况是孙校霸晚上二缺一,载魏小星回家的路上随口问他玩不玩游戏。
魏小星乖巧地说偶尔玩。
孙就要拉他回家作陪。
魏死活不从,坚称要回家做功课。
孙“好言”相劝:不想挨揍就给老子放聪明点。
魏不惧他的淫威,趁机提条件:那你现在打电话给欧则,叫他明天记得把我的车骑回学校,我就跟你回家玩游戏。
孙暴躁地吼叫:你他妈能不能少张口闭口提那辆破车?
魏不徐不缓地:我怕欧则骑着我的车出去和人打架,把车搞坏了丢路边。
这话提醒孙昊天了,担心欧则真一个人单刀赴哪个孙子的会,吃亏挨揍,就拿魏的车当由头打电话给他听听口风。
电话接通后和他聊了几句,没从他淡然的口风听出异样,放下心,挂断后举起手机冲魏摇了摇,假惺惺地:请问“大佬”满意了吗?
魏小星满足地傻笑,一副大智若愚的精明劲儿。
孙昊天拿他没辙似地轻骂:傻逼。
第二天中午,“海尔兄弟”像往常一样在学校食堂吃饭。
孙昊天闲闲地问:“你也要弃恶从善,像我一样当个好学生了?今天数学课还维护起课堂秩序。”
欧则挑眉:“你?好学生?逗呢你。”
孙昊天舌头在嘴里弹个响儿,骚气地撩撩刘海,然后看见魏小星端着饭菜迎着他的面儿,打他们这桌走来。
鉴于昨晚他乖乖陪自己玩了半宿游戏,冲他抬抬下巴,恩赐般地吆喝:“傻逼,过来。”
欧则以及周遭一圈人回头看“傻逼”。
魏小星假装不认识他,脚步转个弯,走到远离孙昊天的食堂偏远餐桌吃饭,心说就凭你叫狗一样的口气,我会过去才是傻逼。
“嗬,这个傻逼还有脾气了。”孙昊天不打声招呼就把魏当成自己的小弟。
那么问题来了,当老大神圣不可违抗的权威遭到小弟的挑战时该怎么办呢?
他一个电话call过去。
魏小星掏出手机,磨蹭半晌,不情不愿地接听:“喂,干吗?”
孙昊天第一个不爽他刚才没有应诏前来“御座”觐见自己,第二个不爽他接自己电话还带犹豫,眼睛锥子似地紧盯食堂那边缩头缩脑的魏小星,一字一顿地下旨:“你!马!上!给!老!子!滚!过!来。”
魏小星听他还是一副不把他当人看的拽上天口气,不发一语,果断挂掉电话。
“艹,真长能耐了,挂我电话!”孙昊天不能忍,起身就要御驾亲征过去收拾他。
欧则将他作妖的经过一整套看下来,吐出两个中肯评价的字:傻逼。
亏得魏小星今天走运,快没好果子吃的千钧一发之际,挑事的人来了。
高一五班的坏头头王石男,携左右两只走狗,一行三人面色不善地围拢到欧则这桌,大咧咧坐下来。
王石男交叉双臂撑在桌上,梗着脖子往欧则的餐盘上瞧,事儿事儿地问:“嘿,吃什么呢?”
欧则不耐烦地抛下筷子,身板后靠,抬高帅脸:“关你屁事!”
王石男不怒反笑:“昨晚在哪儿快活?连李萌邀你参加生日会都给否了,未免有点不给姑娘面子了吧。”
还以为他找茬的理由有多高尚,原来也不过是俗套的冲冠一怒为红颜。
欧则好笑地哼哧,看王石男就像在看一只吃不到天鹅肉还要围着人家摇尾巴的癞蛤蟆,难得的同情心起,耐着性子逗他说:“我没去李萌的生日会是为了给你创造向她献殷勤的机会。难道你是来道谢的,(皮笑肉不笑地)不客气。”
他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说话时嘴里像含着牛屁股,听得人无名之火在心头腾腾燃烧。
王石男一时没压住火气,骂了句“我操.你老母”,抓起餐盘就往他脑瓜扣下去。
旁边严阵以待的孙昊天一脚踹向他的小腹,餐盘虽然没拍到欧则,盘里的剩饭剩菜却淋了他满头满脸。
欧则愤怒指数爆表,挥舞着拳头冲上去。
两派代表开打,其他在食堂吃饭的人马见状也磨拳霍霍加入战局,刹那间盘勺飞舞,拳脚闪动。
食堂中的姑娘们左冲右突地逃出去,很多事不关己的小伙子们或若无其事地吃饭,或端起餐盘站得远远地边吃边看。
15、6岁的小伙子打架形式大于内容——总要分出个高低,又正值身体刚刚长成之年,雄性荷尔蒙对情绪和行为的支配最为强劲,因而这场架的激烈程度堪比军事演练。
偏远地带的魏小星看着他们蹿上蹿下,眉头皱得隆起一头大蒜,跑去报告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