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遇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身边静静望着自己的韩婧嫚,睡眼惺忪惊喜道,“你来多久了,怎么不叫醒我?”韩婧嫚揉了揉她有些凌散的长发,笑道,“想你了,就过来了。昨晚睡得好吗?”
凌遇点点头,难得一夜无梦,除了腿麻,睡得不能再好了。她牵起韩婧嫚的手,触手生凉,心疼地帮这人搓了搓,“手怎么这么凉,我去帮你倒杯热水暖暖。”
韩婧嫚拉住她的手,轻轻晃了晃。凌遇的手心很温暖,大拇指抚过对方的鱼际,韩婧嫚抬头冲这人露出浅笑,怎么看都有些勉强的意味,“对不起,我们可能要立刻动身回学校了。”
凌遇手一僵,对方眼底隐着的浓浓疲惫在她的注视下暴露无遗。她握住韩婧嫚的手,回头看了看帘幕后病床,温言道,“机票订好了吗,我们等下一起回家收拾行李。”
韩婧嫚过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直接从医院去机场的准备,两人的行李箱已经在车上了。等冯沅醒来,凌遇心平气和地向她解释自己不能等她出院了,让外婆安心静养,她们处理完事情就回来。俩人走得如此匆忙,冯沅有些话没来得及讲。当下只能叮嘱几句,便放她们去赶飞机了。
“不问我为什么吗?”韩婧嫚本着拖一刻是一刻的想法没有向凌遇坦白到底发生的一切,早一分钟知道这人便多一分难熬。但想来仲裁委员会在评估事件性质后,问责书没多久将会发给凌遇这个当事人了。
凌遇看着一脸欲言又止的韩婧嫚,暖心地捂住这人的手指,轻声道,“是跟我有关对吗?”只怕事情还很棘手。
韩婧嫚见凌遇已然猜到是与自身相关,与其让这人收到仲裁委的问责后心神不定,倒不如自己亲口告诉她。凌遇感觉到对方握住自己的手指在收力,韩婧嫚在害怕。
向凌遇解释完清楚来龙去脉,韩婧嫚眼看她神色愈发凝重,嘴唇也被咬得发白,知道她是气极怒极,震惊又委屈。
尤其是当听到一周后网络上便会公布自己涉嫌数据抄袭的舆论时,凌遇的眼圈一下子红了。这是她为了帮韩婧嫚拿奖而辛苦设计的实验,几年时间才验证出来的成果被人说抄袭就抄袭,眼下不但答辩泡汤,她还有可能被学校除名,甚至会连累韩婧嫚在学术界的信誉。
韩婧嫚明白凌遇所思虑的一切,她扣住凌遇的手指,目光坚定望着眼前这人,郑重其事地要求道,“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不可以冲动,不许一个人做傻事。”
凌遇静了静心神,哽着声道,“我答应你,没做过的事我不会承认的。”那种为了保护爱人选择一个人背下污名的举动,显然只存在电影情节中。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就算是为了韩婧嫚的将来,这件事她也决不能担下。
凌遇眨了眨酸涩的眼眶,不行,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了阵脚。韩婧嫚承受的比她更甚,要是她的心态先垮掉,韩婧嫚必定要承担起双倍压力。平复好心绪后,凌遇很快想清了关键点,有机会在她眼下盗窃数据,并且有动机陷害她的人,只能是他。
动了动嘴唇,嫌疑人的名字在她嘴里转了个弯先咽了下去,转而问道,“简潆姐她们回去了吗?我需要她帮我一个忙。”
见凌遇问起简潆,韩婧嫚的表情变得更加晦涩,想到昨晚自己拨通简潆电话之后卫箴的反应,当下她也只能强行按捺心中的不安和担忧,摸了摸凌遇的脸,柔声安慰道,“我们可能有段时间会见不到简潆了,不过卫箴说她会派事务所里有这方面经验的律师过来帮我们,有什么事委托他就好。”
自己和韩婧嫚被卷入抄袭丑闻,依简潆的性子,不可能不管不问。凌遇看着神情黯淡的韩眼前人,轻轻“嗯”了声。
飞机落地没多久,凌遇就收到了学校的通知。要求她在后天上午十点参加仲裁委和她的committee member组成的听证会,到时会就凌遇抄袭这一事件做出第一阶段的分析和讨论,以此来决定对她的处分与否。
到了晚上卫箴果真派遣了事务所的律师过来帮她们,在离听证会只有短短一天时间,律师建议她们先从那篇文章的作者入手。此人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敢明目张胆使用来路不明的数据,背后定是受人指使。所以只要凌遇声称追究法律责任,对方有很大可能性会因为被指控诬告而胆怯。
谁知律所那边大费周折拿到了联系方式,对方一听到凌遇的名字便挂断了。之后更是恬不知耻称文章是自己原创,还一口咬定是凌遇抄袭,并反过来录音扬言会找律师控诉她们,指控她们私下骚扰恐吓受害人。
“无耻!” 凌遇一只手攥着拳重重捶在桌面上,半晌手指都伸展不开,俨然是被这种小人行径气得不轻。明天就是听证会了,难道她能做的只是在律师的陪同下出席会议,然后向众人解释自己的实验历程和成文经过吗。仲裁委的那些人关心的原本就不是她的清白,而是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将事情压下。
开除一个学生换取学校声誉,怎么看都是他们会选择的最佳公关手段。
凌遇扯了扯头发,家里除了书房,其他地方连灯都没开。韩婧嫚今天一早就被她的导师Scott叫走了,晚饭时间早就过了,现在还没回来,可以想象事情有多么为难。看着这一室冷清,心底孤寂的凌遇自然是想到了最有可能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Aaron之前提过他有去过刘笑梁住的地方给他送实验记录,凌遇当下给他点了个电话问出了地址。咬咬牙抓起外套,打开抽屉取出录音笔,凌遇拿过车钥匙出了门。
刘笑梁住的地方离学校很近,凌遇将车停在路边,面色深沉地上前按响了门铃。
门内的人已经通过猫眼看清了来人是凌遇,当于是打开门堵在跟前,斜眼讥道,“怎么,眼神不好走错门了吧。”
凌遇望着她,冷着声音道,“诬陷我的人是你教唆的对不对?”
刘笑梁冷哼了声,“哪里来的疯狗乱咬。”
“能神不知鬼不觉盗走我的实验成果,连原始数据都一并复制的人,除了你还有谁,又是敢做不敢认吗?”
刘笑梁插着腰,稀疏的眉角一挑,冷笑道,“你自己丢了数据,还反过来怪在别人头上。”
学校出于隐私保护,不会在实验室安装摄像头,存放数据的地方是监控都拍不到的地方,是以刘笑梁才能这般有恃无恐。
见他不肯上当,凌遇直接从口袋掏出录音笔,播放了上次他们两人在实验室对质的谈话内容。凌遇举着笔凛然道,“你如果能让那个人撤回文章,我可以选择不将录音公开。”
刘笑梁静静地听完了整段录音,不紧不慢倚在门框上朝凌遇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居然还录音,论卑鄙你也差不到哪里。想用录音威胁我,仅凭一面之词你有证据吗?且不说录音不能作为呈堂证供,一个身负抄袭之名的人,谁会相信你。”
凌遇收好录音笔,正色道,“我已经委托律师调取了匿名举报当天的监控,很快就能找到你诬陷我抽大麻的证据。”
没想到闻言刘笑梁笑得似乎更开心了,“监控?你难道不知道学校的监控每隔三个月便会自动清空内存吗。想找出证据,你来得及吗?”
刘笑梁终于如愿以偿地从凌遇脸上看到了瞬间暗淡的灰败,扶了下沉重的镜框,刘笑梁嘴角挂着笑,悄悄凑到凌遇耳边道,“不妨告诉你,没错,都是我做的。怎么样?惊不惊喜。”
凌遇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她怒视着刘笑梁低吼道,“为什么?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实验室连坐你不知道吗,我出事了,整个实验室的人都会被连累。”
“为什么?还不明显吗,我就是要搞臭你!”刘笑梁戳着凌遇的肩膀一字一句道,“我才不在乎实验室连坐还是不连坐,我不干了。我早就联系好公司找到职位了,我就是要亲眼看着你的韩老师一手建立的实验室倒!闭!”
“王八蛋!”凌遇攥紧拳头重重挥在刘笑梁下巴上,拼尽全力的一击打得刘笑梁往后踉跄了一步,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
“怎么快就沉不住气了,你的韩老师没教过你做事不要冲动吗?”刘笑梁抹了把被牙齿磕破的嘴角,拇指捻了捻指腹沾染的一丝血色继续刺激着凌遇,咯咯笑道,“力气还不小。来啊,打,往这里打,使劲打。”
凌遇松开隐隐作痛的手指,看着正抬着下巴挑衅自己的刘笑梁。眼底无尽的哀伤涌上,真蠢,她选择在这边和刘笑梁继续纠缠,才是真着了道。
将录音笔放回口袋,凌遇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抬脚欲走。
刘笑梁阴恻恻地抛出一句话,“别着急啊,有份大礼还没送呢。”
凌遇回头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刘笑梁,语气冰凉地问他,“你还想做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
刘笑梁的脸消失在门后,凌遇抬头看了眼门上的感应灯,只觉昏黄的灯光刺眼,刺到让人想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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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刘笑梁必须die!